虞棲,潯陽城首富虞家的家主,本不缺金銀,不缺仆從,本是風光霽月,人人談之羨慕的對象,可如今,在這破落的院落裏,破舊的床板上,蓋著連窮人家都不蓋的蘆花被,這還是她疼寵多年的愛人給她的特殊照顧。
嘴角隻能僵硬的扯了扯,她隻怪自己有眼無珠,虞棲睜眼隻能看到灰蒙蒙的一切,視線裏的所有都好像被蒙了一層厚厚的紗,她的眼睛被毒素侵害,已經快要瞎了。瞎了好,瞎了好,她本就是睜眼瞎。她的身體差不多到極限了,毒發的痛苦每日折磨著她,今天反倒是舒服了很多。
“家主,奴給你送飯了。”進來一個仆從,看穿著倒是比床上的虞棲好太多了。
阿碧對虞棲早就沒有了畏懼之心,從食籃拿出一碗餿飯出來,嫌棄的看了眼手上的飯碗,“現在想要找這麼一碗飯可難到奴了,都不知道主夫為何還要吊著你的命。”阿碧走過去,可惜了,虞棲長得美豔,當年主動追求她的公子比比皆是,尤其是那位,結果呢,真該讓他們來看看她現在的模樣,蓬頭垢麵,髒汙不堪,連乞丐都不如。
難聞的味道已經在鼻尖,虞棲皺眉緊閉著嘴,奈何實在沒有太大的力氣,餿飯被強灌了進去。
“咳咳咳。”虞棲嗆咳了幾聲,整張臉被壓進碗裏。
“你怎麼這麼不死心,妻主不想見到你。”尖銳的嗓音從院口傳來過來,聽到聲音,虞棲握緊了手指,柳思涵,胸口還在跳動的心髒印刻著恨,她恨。她是真心對他的,為了她休棄正夫抬他為正,他要什麼給什麼,對他幾乎是千依百順,卻原是養了個人麵獸心的。
“你把妻主……”說話的人頓了一下,恨恨的改口,但就是不願嘴裏的人成了陌路,“你怎麼可以讓阿棲住在這個地方,你讓我見阿棲。阿棲,阿棲,阿棲。”
吳致,吳致,心裏默念了幾聲,虞棲出事這麼久沒有落過淚,此刻淚眼朦朧,她還記得最後一次見到他,他跪在雨裏,平日裏的囂張傲氣都沒有了,聲聲哀求著她,不要趕他走,就算是貶夫為侍他也願意。他低到塵埃裏,卻喚不回她一點憐憫。她娶了他,沒有給他任何應有的,反而氣他欺他利用婚約利用老太君硬要自己娶他。他提醒她很多次,說盡柳思涵的假麵孔。是她蠢,蠢而不自知。
她此生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他,可惜悔之晚矣。吳致被她休棄,他受盡了冷嘲熱諷,門都不敢出,他原本多麼驕傲的一個人,被她逼得隻能遠走他鄉。而當柳思涵不經意的提起的時候,自己還回了句活該,摟著柳思涵輕聲密語。
為什麼還要回來,受到柳思涵的羞辱,你應該要遠遠地看著,在我死後拍手較好,罵我一句活該。吳致,對不起,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寵你愛你,如果你還願意的話。
“一個下堂夫,還真是癡情。”阿碧嗤笑道。
虞棲說不出話,連最後維護一下都做不到。隻能心裏念到,吳致,快走吧,忘了我也好恨我也好。
“阿棲。”吳致很是著急,阿棲絕對出事了,阿綠說阿棲已經有一年多沒有出現在人前了,對外都說是抱病在家休養,虞家所有的生意反倒被葛麗雯掌控了。光聽就知道裏麵級有陰謀,他早就說要把這個所謂表姐趕走,阿棲就是不聽,還有這個柳思涵,包藏禍心。吳致惡狠狠的瞪著柳思涵,院門口被幾個護衛守著,否則他就是撒潑打滾也要衝進去,“你是不是把阿棲關起來了,我要見阿棲。你不讓我見阿棲,我就去報官。”
“報官?你以什麼身份去,下堂夫嗎?吳致,你以為你還是那個囂張跋扈的吳家公子嗎?我現在不管你是怎麼進到這的,下次記住不要什麼阿貓阿狗都放進來,否則虞家不想待了就都給我滾出去。”柳思涵長的嬌嬌弱弱,可手段狠辣,周圍的幾個小奴嚇得跪倒在地。“給我把他轟出去。”
“思涵,別生這麼大的氣啊,氣壞了我可要心疼的。”葛麗雯一雙桃花眼色氣的看了眼吳致,吳致矜傲可比柳思涵有意思多了。
“麗雯,你看看,一個下堂夫都敢上門欺負我。”柳思涵自然而然的當場依偎進葛麗雯懷裏,一副小鳥依人軟弱無辜的樣子。
“你,柳思涵,阿棲對你是真的好,你怎麼可以對不起阿棲。你讓我見見阿棲。”吳致指著柳思涵,氣不打一處來,心裏說不怨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就是忍不住犯賤,寧願虞棲和這小賤人相親相愛,也不想她出事。他們敢這麼正大光明,阿棲,阿棲……吳致不敢想象最壞的結果,仆從已經上前要抓住他,吳致躲閃過去,可又衝不進去。一定會有什麼辦法的,他以前嬌慣了,得罪了不少人,有事情連個求助的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