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1 / 3)

第十二章:

她指間的香煙早已燃滅多時了,她一直沒發覺。她的故事終於講完了,或者說哭完了,因為她全程都是在淚水中敘述的。

樓頂的風很大,她迎風而立,秀發飄得很高,臉上淚痕已幹,睫毛抖動得很厲害。她的眼睛望著天際的一片夜空,思緒還沒有收回來。

我的臉上也掛滿了淚痕,身體不停的發抖,但是我一直忍著喉頭的哽咽。一個大男人在女人麵前哭泣,畢竟是一件丟臉的事。我把眼淚擦幹,冷靜了下,然後站起身走到她身旁。

“祺姐,回去吧,很晚了。”我淡淡的說道。

她轉過頭來看著我,瞳孔裏卻沒有神。她看了我好一會兒,而後慘白的笑了笑。

分開後,我破例去酒吧喝了杯酒,然後才回家。麥麥給我打了很多個電話,都被我摁掉了。

回到家裏,正好遇上老媽在對老爸發飆,老媽立馬就抓住我。

“兒子,你來聽聽,你老爸這糊塗鬼都幹了什麼事了。”

“又怎麼啦,老媽?”我不耐煩的問道。

“這錢迷,居然刮了一個下午的樂透。”老媽氣急的指著老爸道,然後又對他發飆,“你說你都刮走多少錢了,白活了一大把年紀,那彩票是你能中的嗎!”

這時老實巴交的老爸也火了,他從沙發上一下站起身來,反對道:“誰說我不能中,我昨天還中了一百塊呢,我才花了兩塊錢。”

老媽一聽這話,就恨得兩手舉起身旁的琉璃瓶,想向老爸砸過去,但她立馬又放下了,同時還不值的說道:“算了,砸了,白費一個好瓶,還得要我去收拾玻璃碎。”於是她又指著老爸,手指不停的抖,嚷道,“說你白活了一大把年紀,你還真白活了。中了一次,你就以為一定能中第二次?彩票是什麼東西,它就是設了一個圈套,讓你往裏鑽,先給你點甜頭,然後再連本帶利的拿回去。你說你,光一個下午你就隻刮走一百塊嗎?你是傻了還是怎麼著,你這老糊塗!”

老爸理虧,於是惱羞成怒的喊道:“我就是要買彩票,我花的是我的錢,不用你管。”

老媽也喊道:“你的錢不就是我的錢嘛,憑怎麼不讓我管。你知不知道你有心髒病的,萬一哪天你真中了個百八十萬,我怕你高興得病發,連花都沒命花啊!”

老爸無話可說,隻能坐下生悶氣。

“老媽,你有完沒完啊!這才屁大點兒事,你至於嗎?你們倆都結婚幾十年了,還天天為這些小事吵,你們煩不煩啊!”我原本心煩心意,回到家就遇上這樣的事,便氣不打一處出,說話的口氣自然也重了點。

老爸和老媽果然消停了,倆人麵麵相覷,我沒有理他們,獨自進了房間。

“兒子,不洗澡嗎?”老媽關切的問道。

“不洗了。”我一進房間就躺到床上,我聽見老爸和老媽在廳裏小聲的交談。

老媽問道:“兒子最近怎麼了,居然會閑我們煩?他是不是心情不好,我看他最近老是死氣沉沉的。”

“哎呀!男人嘛,工作上不順利,心情肯定就不好,他應該是還沒有完全適應那份工作。”

“那要不別讓他再幹了,讓他辭了吧!”

“你別!”老爸阻止道,“你覺得你能保護他到什麼時候?讓他自己去麵對吧,他也該自己獨當一麵了。”

過了一會兒,老媽又說道:“你說,是不是感情上的問題,他和麥麥該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也有可能,那你打個電話問下麥麥!”

聽到這番對話,我發覺自己很差勁,這麼大人了還得老爸老媽操心。

我的手機很快響了起來,屏幕上閃現麥麥的照片,我猶豫了一下,然後拒接。我知道,明天一大早,麥麥一定會跑到我家,把我大罵一通的,但是我就是沒辦法接她的電話。

我的腦海中老是閃現林芝祺迎風而立的單薄倩影,“是真的嗎?”我一遍遍的問自己。說實話,我雖然被她的故事所感動,但是我很難相信那是真實發生過的事,那種沉重的愛,不應該是來自她身上的。

在故事中,為了那個叫謝佳的男人,林芝祺放下自尊,放下身段,卑微的活著。她可以去擺地攤,可以一個月拿一千幾的微薄工資,可以和人爭執,可以發瘋,被拘留,就是不能忍受他受到傷害。為了他夢想的幸福,她甘心做一個壞女人,拆散人家的家庭,也甘心為了他愛的女人到處奔波,卻把委屈、不堪和愧疚埋在自己心裏。她愛他,近似於一位母親對孩子的溺愛,雖然知道他所有的缺點,但她全部接受,甚至忍不住縱容他,無論他讓自己受到怎樣的傷害,她都原諒他,永遠對著他微笑,背著他哭泣,一心一意希望他好,並且幫助他。她對他毫無要求,卻把他的幸福,當成了自己生活的目標。而他偶爾對她流露出的愛護,則是她的養料。同時她心地善良,她為了自己做過的壞事,愧疚不已,所以她對自己承諾,一定要還給方青母女一個更幸福的家庭。在很多時候,這個承諾阻止了她真情流露。為了他們三個人的幸福,林芝祺失去了自我,她對待痛苦不已的自己,是這樣勸慰的:“快點讓他們結婚,隻要他們結了婚,你就可以放下一切,離開了。痛苦是短暫的,隻要你逃離了這裏,一切就可以重新開始了。”可就像她說的,當她飛速逃離他們後,她發現,她對得起寶寶了,對得起方青了,也把最好的給了謝佳了,她做到了,可是到最後,她卻什麼都沒給自己剩下。她說,“他是我唯一僅有的愛。”可她卻將他拱手讓人了,甚至把他推向別人,她從沒有試著去抓住他,直到她想伸出手去的時候,她連站在他身旁的資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