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前世
盛京連著下了三日的大雪突然停了,似是老天掐著時間趕在春節前夕一般。
今夜是除夕,盛京皇宮張燈結彩,燈火璀璨。
各殿門前懸掛著各式各樣的春聯、門神,皇宮各處也張貼著寫著吉祥話的“春條”,以期來年美好順遂。
來往的眾人嘴角揚起,笑容可掬,一派祥和喜樂。
可在這偌大皇宮中,皇後娘娘所居住的西巷卻是寂然冷清。
“南桃,今年是景安幾年了?”浮雕琉璃屏風後懶懶傳出一娓悅音,如清泉滴落,在靜寂了許久的殿內擊起了一絲漣漪。
燭光映照下,琉璃屏風散發著點點螢光,就像灑了一層金粉。
透過屏風,隱隱瞧見一嫋身影,嬌嬌倚躺在浮雕細膩精致的紫檀木杏花軟榻上。
“娘娘,過了今夜,便是景安六年了。”
蹲在銅爐旁的南桃便邊撥弄著銅勾邊回答道。
“原來,已經過了這麼久了啊”蘇箏楠楠自語道。
話閉,周圍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定妃娘娘駕到!”太監嘶啞尖銳的聲音打破了西巷的這份靜謐。
“嘎吱”一聲,許久沒有開過的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寒風爭先恐後的湧入殿中。
一個被眾人簇擁著的美婦人娉婷的走向內殿。
那美婦人嬌豔如花,雲鬢上簪著鎏金八鳳雀尾步搖,彰顯著她的如今的榮寵。
身披白色狐皮大裘,披風下的雲錦底紋上大朵芍藥嬌嬈綻放,手捧著小巧精致的煙藍手爐。
端的是一個春風滿麵,貴氣明豔,這美婦便是那名滿盛京的第二大美人白一柔,如今聖寵正濃的定妃。
而那第一,便是有豔絕天下、絕世傾城之稱的蘇箏,今朝皇後。
定妃緩緩走到蘇箏麵前,傲睨地看向榻上的女子。
隻見她慵懶的斜躺在貴妃榻上,青絲如飄浮縈繞的雲霧般包裹著曼妙身姿,素淨的小臉明明不施粉黛,卻說不出的嫵媚動人。
白一柔那雙好看的桃花眼中盈滿了得意與欲望,卻仍舊隱藏不住眼底的豔羨,微微屈了屈膝道:“妹妹預先來向皇後娘娘恭賀新春,怕是明日陪皇上祭祖,妹妹就不得空了”。
蘇箏眉頭微皺。
這白一柔怎麼還沒完沒了了,每次都是那套說辭。
過了好一會兒,蘇箏攏了攏身上的飛鳳紋蠶絲被,才開頭說道“南桃,把室門關上,風有點大。”
眼皮都不曾抬起,仿佛沒有聽到白一柔的顯擺。
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
白一柔暗暗攥緊了手,鮮紅的指甲都快要嵌進一雙柔荑中,蘇箏的漠視讓她難堪、羞憤。
從小白一柔就把蘇箏當做競爭對手。
但不管是什麼方麵,蘇箏都處處壓她一頭。
論美貌,世人隻會想起一襲紅衣嬌豔、盡態極妍的蘇箏。
論家世,蘇箏是出身高貴的鎮國公府嫡女,而她白一柔隻是大理寺卿之女。
論如今的地位,蘇箏雖無權,但仍是名義上的後宮之主,一國之母
看到如今蘇箏這般不將她放在眼裏的樣子,白一柔把所有洶湧的惱意和自慚都化作了一句句譏諷。
“蘇箏,你別總是一副清高的樣子,高高在上的做派,你如今隻是一個困在這豪華宮殿的棄妃。”
蘇箏峨眉微微蹙起,嘴角稍稍往下,顯示出主人的不耐煩與輕蔑。
稍稍轉身,用那纖細如玉的右手食指輕輕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慵懶的像隻正在打盹的波斯貓。
徐徐睜開眼,蘇箏將視線定格在白一柔身後的屏風上,緩緩開口道“聒噪。”
似是一個眼神都不屑予她。
白一柔氣的眼尾泛紅。
想不管不顧的衝上去給蘇箏一耳光。
卻突然憶起了什麼。
蘇箏當著這麼多婢女侍從的麵給她難堪,讓她一度都忘了今天來的目的。
一想到這個,白一柔立馬冷靜下來了,隨機變了一副表情。
用力扯出一個笑容,開口說道“你還在惦記著你那青梅竹馬的朗清牧吧。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當年凱旋,皇上給他賜婚時,在百官麵前立誓終身不娶,如今還不是上趕著娶了容嘉公主。”
蘇箏一愣,但很快就恢複如常。
這樣也好。
蘇箏自認不虧欠誰,但朗清牧是一個。
她的竹馬之交,劍眉星眸、意氣風發的臨遠侯府世子,而今威風凜凜的大將軍朗清牧。
從小男孩脾性的蘇箏,經常繞著朗清牧轉,跟著他爬樹捉鳥,騎馬射箭。
要說自己對他有沒有情誼,或許有些年少懵懂時的旖旎,僅限於此了。
可是,朗清牧卻將她放在了心上。
若是朗清牧真為她終生不娶,自己當真是內疚之至。
白一柔越說越激動“從小他就滿心滿眼都是你,從來不曾看我一眼。得知你嫁人之後,他就立誓終身不娶,我還當他對你有多深的情誼呢,原來也不過如此,這一局咱們打成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