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穀雨(二)(2 / 2)

蕭鳴遺憾地歎了口氣:“那可惜了,傳言還說是個貌美小娘子,當真想見一見。”

弈秋道:“貌美是真的,小娘子倒說不準了。”

他瞥到蕭鳴那直勾勾的大眼睛,頓時說不下去了:“那人聲音也像偽音,所以不知男女。但都說妍皮不裹癡骨,我認為反之亦然。”

蕭鳴嗤之以鼻,說了句“既未親見,何以評判”,把弈秋堵的死死的。

這折戲承接上回。

纖雲立功後,意外發現那孤鶴劍竟有劍靈,就名為孤鶴,回回遇難都是這劍靈將她救下。

孤鶴長相俊美,溫柔體貼,纖雲每每生病,都日夜相守在榻,纖雲漸漸對其生了情。

慕愉雖大字不識一個,但跟在蕭鳴身邊這幾年,自然也不是白待,回回被拉著看戲,也就逐漸看的懂了。

他頭一回見到如此劇情,倒也不驚訝這巾幗英雄——畢竟身邊就有個例外。

他驚的是那異人之情:“劍生靈本就胡扯,怎還能愛上劍靈。”

蕭鳴吃完一塊杏花酥,感慨道:“那又如何,若真有這般長得好人又好的,我也心猿意馬。”

說罷,頭也不回,抬手正要再拿塊杏花酥,卻摸了個空。

她轉身一看,那原本就置於身前的碟子,不知何時不見蹤影。而弈秋麵前,多了一份杏花酥,兩份皆還有剩。

她麵露疑色看了那人一眼,探出身把剩的多的那份杏花酥拿了回來,拾了一塊繼續看戲。

在一螢火紛飛之夜,纖雲對孤鶴述說鍾情,孤鶴卻以“人靈何以相愛”為由推辭。

纖雲唱道:“棄霓裳,帷帽扔,縱馬快意皆榮光,

鶴風清,鶴月明,人生自是有癡情。”

唱到一半,那纖雲便暈了過去。

眾人驚呼之時,那玉官起了身,與戲班其他人行了個禮下了台。

——原是在演戲。

慕愉一臉茫然:“怎個意思?那纖雲傷心過度昏過去了?”

蕭鳴也剛從驚訝中緩過神,她搖了搖頭,道:“憑這表麵之象,不可斷章取義,不知這商素素如何安排,若有機緣,且聽下回分解吧。”

她頓了頓,又道:“反正若是我要喜歡一個人,必拿整顆真心去換取同樣的東西。”

“但我亦不是舍而不能,求而不得也可,本來就是你情我願之事。”

弈秋聞此言,那悠然神情多了不易察覺的滄桑,他左手食指敲了敲桌麵,喊了聲:“阿鳴。”

蕭鳴許久沒聽到這稱呼,心頭一滯,手中的杏花酥險些沒抓緊掉落,她強裝著鎮定,悶悶道:“嗯。”

弈秋仍舊悠悠叩著桌麵:“阿鳴。”

蕭鳴張了張嘴:“啊。”

“阿鳴。”

“。”

“阿鳴。”

“閉嘴。”

弈秋笑出了聲,對剛從外麵拿了東西回來的百潼道:“回來了?拿來吧。”

百潼掏出一個小盒子,一打開便聞到一陣清香,是新茶的香味;又拿了一個葫蘆倒水入麵前的小爐中。

弈秋道:“這是泠泉的水,今早讓人送來的。”

蕭鳴看他一陣搞鼓,內心的野草一片一片被暖風吹拂倒伏在地,卷起一處勁力,將她纏住,越收越緊。

一茶杯推到她眼下,她抬頭,晃神看見弈秋雙手舉起另一隻茶杯,萬分鄭重對她道:“雨生百穀,鶴領群芳。”

她定定地望著他,放空了片刻,托起茶杯,一字一字道:“穀雨有雨,秋分不分。”

弈秋心中一緊,仿佛被緊緊揪住,萬千思緒不停翻滾,很不是滋味兒。

他雙手微微發抖,放下茶杯,他穩著自己的慌張,淡然道:“祭月無月,有可非可。”

“啪——”蕭鳴用力地把茶杯拍在桌麵上,熱茶濺了一片。

弈秋應聲抬眸,對上那雙亮如星辰的眼睛,他看到小火苗在其中灼灼燃燒。

他不由自主閃避,急忙低下頭,眼神閃爍間,是難以言說的淒涼。

蕭鳴內心巨震,隻覺那難平的憤懣仿佛一根無形的繩索,勒住了她的咽喉,喘不過氣來。

方才她還說什麼“不是舍而不能”,這會兒她簡直想回到片刻之前,扇自己幾耳光,讓自己給自己留點麵子,少說大話。

她實在待不下去,一陣桌椅碰撞之聲,雅間少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