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化不開的濃濃夜色,微風拂過,山間鬆濤陣陣,似是鬼魅呢喃細語。
少年一身黑色勁裝,墨發高挽,支著一條腿半坐在窗框裏,另一條腿悠悠垂落窗外
無邊的夜色後,悶雷滾滾,大有風雨欲來之勢。
一隻黑色小蠍子伏在少年掌心,蠍子很小,隻有他半個手指那麼大
少年戳戳它:“大黑你睡著了?這麼早,姑姑都還沒回來呢”
被喚作“大黑”的蠍子懶懶的晃了下倒掛的毒鉤
宋初不滿的撇撇嘴:“你這臭蠍子,除了吃什麼都不會,哪天就給你丟了,我都快養不起你了”
正說著,卻聽得“咯吱”一聲,院門開了
宋初抬眸看去,借著門上的燈籠,來人頭戴黑紗鬥笠,一身黑色綢衣在風中翻飛,衣擺,袖口各處都繡滿了白色花紋,胸前戴著月牙狀繁雜銀飾
少年立刻翻身下地迎了過去:“姑姑!”
宋音華抬手揭開鬥笠,鬥笠之下是一張略顯滄桑的美麗麵龐,眼角一點朱砂淚痣,平添了幾分妖豔,隻是此刻她的麵色蒼白,嘴角還有掛著未幹的血跡。
宋音華踉蹌走了幾步,宋初連忙攙住她:“姑姑,你受傷了?!”
宋音華勉強扯扯嘴角:“回去說”
燭火搖曳,宋初小心翼翼遞過一盞茶
他的心裏有些忐忑,從南疆到往生涯的這一路他就覺得事情進行的太順利了,順風順水,毫無壓力。
其實他從一開始心中就有了些猜忌,他不信之前將他們陷入絕境的施生曉會轉變的那麼快,他抬起眼眸:“姑姑…施生曉叛變了,對吧?”
宋音華點頭:“他帶了數百侍從埋伏在往生涯,他…”話未說完她突然猛烈的咳了起來,單薄的身子如同被風吹打的衣服,宋初連忙俯身給她順氣
半晌,宋音華才艱難地穩住了氣息:“他原本假意與我們聯手,說自己找到了虎符,將我騙到往生涯,實則是想將我捉回朝廷領賞”流轉的神色裏是綿綿的恨意,她頓了頓又道:“所幸,都是一幫酒囊飯袋,沒什麼本事”
宋初點頭,伸手拿過桌邊的剪刀剪掉蠟燭燃黑了的燭芯,燭光更亮了點,他悶著頭問:“那施生曉呢?”
宋音華猶豫了片刻垂下眼簾:“與我纏鬥中施生曉不慎墜涯…”
宋初挑撥燭火的剪刀一頓,隨後輕輕放下剪刀,抬頭朝宋音華無所謂的笑道:“那八成死了,死了才好,死了省事兒”
宋音華神色微動,略帶試探地道:“可他是你的孿生哥哥,我害死了他,你…沒什麼想法?”
宋初無所謂地聳聳肩:“不過是血脈聯係罷了,他幾次三番想殺我們,我也不能手軟,除此之外,我還能有什麼想法”
是孿生兄弟又何妨,整整二十一年未曾見過一麵,他既然對自己動了殺心,哪裏還顧得上什麼孿生不孿生的
在他們的計劃中,施生曉若是聽話,就是一枚打入敵人內部的棋子,若是不聽話,他也隻有黃泉路可以走
宋初心中細細盤算了下才開口:“怎麼說他也是個尚書公子,沒過幾天朝廷的人就會追殺到這裏來,這樣的話……我們得盡快回到南疆。”
宋音華疲憊的揉揉額頭:“不行,什麼都準備好了,就差虎符,大桓複興在即,我等不了了!”
她倏然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同一隻黑暗中的靈貓,瞳孔大而空洞。
窗外吹來一陣刺骨涼風,吹得燭火明明滅滅,映照在宋音華臉上,顯得有些陰鷙可怖
多少年過去了,她等了多久,吃了多少苦頭,日日夜夜,那成千上萬的冤魂還在往生涯底嘶吼哭泣,徹夜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