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穆家郡主(1 / 2)

魏都雒城,定陽王府。

敞亮的庭院裏一架茵茵的紫藤格外惹眼,那架上垂著七八塊金燦燦的銅牌子,迎著夏日的微風,叮叮當當,清脆悅耳。

紫藤架下,一個赤足少女仰臥在竹席上,螺髻玉簪,鮫綃碧裙,手裏握著一根尺長的竹枝,敲著銅牌,靜如秋水的墨色眼眸裏微微映著寒光,若有思量。

“阿姊,阿姊,淑姊又哭了!”

一個十來歲的小少年呼喊著奔過來,至少女跟前,微微整理衣袍,恭敬作揖,“阿姊,淑姊哭著進了你的房間。”

“把我鞋子拿來。”

赤足少女坐起身,慵懶的理理衣裙,頤指氣使。

少年乖巧,自紫藤架旁取來一雙雲錦雷紋履,直接拎至少女身旁,替她穿在腳上。

“阿姊,光這一個五月中,淑姊已經哭了十五次,每次哭都要喝酒,爹爹留下的桃花酒都快被她喝光了!”

少年搖著頭歎著氣,十分不滿又十分無奈。

少女撇撇嘴,彈了他一個腦瓜崩,“小沒良心的,你怎麼不怕淑姊哭瞎了眼睛呢!”

少年揉著腦門兒,急切的爭辯:“怎麼不怕,我已經跟大伯母說了許多次了,讓她不要罵淑姊,那祁陽侯府的宋小侯爺就是好色,淑姊也沒有辦法啊,淑姊都看開了,你說她一個做丈母娘的,還有什麼看不開的,非要天天罵著淑姊去妒忌,去爭寵,不止苦了淑姊,也苦了咱們,爹爹留下給你做陪嫁的桃花酒都快沒了。”

少女見自家弟弟如此貼心,笑哼一聲,“小鬼,等你娶妻,敢學宋家那浪蕩子,不消你夫人妒忌,阿姊先把你腿打斷!”

少年頭一縮,嘟著嘴滿是怨氣:“你是不是我親阿姊,爹娘不在了,你就會欺負我!”

少女摸摸小少年的腦袋,離了紫藤架,闊步迎去房中。

魏朝婦人善妒,敢妒,以妒為德,是自宮裏傳下的風氣。

當今臨朝聽政的太後,便是妒名遠揚第一人。昔日做皇後時,不止料理了先皇後宮的一眾妃子,連先皇要賞賜大臣美妾,也被她通風報信,與那大臣妻子遞了消息,二人裏應外合,將一眾美妾擋在了門外。

大臣雖怒,卻是個畏妻的,捶胸頓足,終是無言。

而先皇聽聞此事,也隻是嗬嗬一笑,了之。

魏朝王室乃馬背上的民族,俗好騎射,女子彪悍,不似漢家女顧忌頗重,亦無溫良恭儉的禮教約束,活的倒是酣暢灑脫,尤其在丈夫納妾一事上,管的尤其嚴格。

此般風氣下,上至皇室王公,下至百姓黎民,竟多是一夫一妻琴瑟相和。

偏偏,當今太後的堂侄女兒,就嫁了一個姬妾眾多的浪蕩子。

少女撩起珠簾,進得閨房才看見,那黃衫女子已經醉醺醺的伏在案上不醒人事了,案子旁零零落落三四個酒壇。

“雷伯,差人把淑姊送回去,另外,帶上姑母賞的兩條土蕃獒犬,我去會會宋小侯爺。”

少女自戟架取下慣用的長鞭,腳步輕盈的出了王府,轉而進了鄰院。

她便是定陽王留下的孤女,臨朝稱製穆太後的親侄女兒,恒安郡主—穆安,方過及笄之歲,那少年便是她的胞弟,子承父爵,定陽郡王—穆端。

穆家祖上乃是魏朝八姓勳貴之一,軍功頗盛,但自魏都南遷雒城,穆家漸漸沒了往日繁盛,近追三代,就出了定陽王和穆太後這一對顯貴的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