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殃捂住被他撞疼的下巴,一臉茫然,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推開了人群,連忙追上:“宋瑉晞!”
“宋瑉晞!!你要去哪裏?”
他跑上了橋頭,試圖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戴殃慌張地在橋上一陣打轉,一遍一遍高喊著他的名字。
“宋瑉晞!宋瑉晞!”
突然,餘光瞥見倒影在河麵上的高大男人,是那麼一張俊俏的容顏,而此時這張臉上的神情,卻被深深的恐懼所取代。
他的瞳孔在極速緊縮,臉上一下子如被人抽幹了血色,身子也顫抖不止,活被人當頭捶了一棒,使他腦漿一陣混亂。
麵具!
他的麵具呢!他的臉!他竟渾然不知麵具是什麼時候掉的!
河中男人如他一般慌態,眸間衝刺著極大的驚惶和無措。他不敢去碰自己的臉,這仿佛是一張惡魔的臉孔。
不!這不是他,他是昆昆,不是那個師哥害怕討厭的戴殃。一時間,他竟是自欺欺人了起來,捂著隱隱作痛的腦袋瘋狂搖頭,臉龐已經鐵青一片。
橋上來來往往的人,繁華的景象已經與他無甘。戴殃從慌亂中回眸,恰好與站在橋下的人目光相對。
宋瑉晞前腳一頓,立即逃離了他的視線。
“宋瑉晞!別走,你聽我解釋,我不是……”戴殃跑下石橋,聲音近乎沙啞,也有點顫抖。
輪那廝的敏銳程度,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他。但戴殃並沒有去拉他的手,而是跟在他幾步之遙的地方,就這般不徐不慢地跟著,如在貓捉老鼠一般。
兜兜轉轉拐了好幾條街道,後麵的戴殃為了避開人流,不是攀屋頂,就是走瓦牆,速度絲毫不慢。宋瑉晞的額頭已滲出了細密的汗水,顯而有點累了。
不知是,知道自己甩不掉,宋瑉晞索然也慢了下來。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滿是燈火的繁街上,身影映照在河邊的波紋麵,水紋把他們的距離拉得很遠很遠。
這一路,氣氛近乎死寂,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耳邊的喧嘩漸漸消失,這是一條偏僻且無人煙的小路。
長靴邊全是一些隨風搖曳的雜草,因這條路走的人很少,草根並沒有被人踏平。這條鄉間小道,正是回平鴦村的路。
四處安靜得可怕,莫名給人一種壓抑感。
戴殃不快不慢地走在後麵,一點風吹草動都能驚嚇到他,心髒不可抑製地狂亂了起來。他不敢走得太近,也不敢離師哥太遠。
這廝平常走路都是大步大伸的,這樣慢步慢行,確實讓他很不習慣。
“…師哥?”
戴殃猶豫再三,還是喊出了這個許久未喚的稱呼。這個聲音陌生且熟悉,如從茫茫人海傳來,沒錯,他的聲音變了,是從來沒有過的小心翼翼。
看他沒應,戴殃又試探地喚了一聲:“師哥,你不要不理我。”
聲音輕如蚊吟。
聽到他的稱呼,宋瑉晞的腳步似乎歪了一下,眼中似蒙了一層煙霧,被他這聲許久未喊的“師哥”,給喚回了心神。
“師哥,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戴殃握拳又鬆,低聲呢喃:“我就說一句?不耽誤你多少時間的,可以嗎?”
這句幾乎是央求的語氣。
宋瑉晞雖沒有回眸,卻在月光下停了腳步,顫道:“我聽,你……你說。”
看著那個隨時都會,隨光明而去的人。
戴殃垂下了眼睫,不由就支吾起來,連一向利索的舌頭,都開始打起了結:“對……對不起宋瑉晞。我欺瞞了你這麼久,是我的錯。”
戴殃猛然抬頭,麵露沉痛:“但,我並不是故意要欺瞞你的。我怕你知道我的身份後,會憎惡我,厭惡我,更怕你會趕我走!”
“我怕你不認我這個師弟了!再也不要師弟了!”
他的情緒開始不受控製地激動不定,胸腔一陣陣地抽痛,使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
“以為師哥跟他們說的一樣,死了。”
“後來我找了很多地方,去過刑罰台、仙源、去過地府,都沒有找到你。我知道你恨我,宋瑉晞你可以原諒我的過錯嗎?”
宋瑉晞身子在顫抖,仿佛一個機甲人般,連手腳都忘記了往哪放,這些話把他澆得外酥裏嫩。
“師哥你不要不理我,不要不回我的話好不好?”說著,戴殃抹了幾下眼睛,像在擦拭著什麼。
宋瑉晞的沉默,讓戴殃很惶恐。他這般不言不語的樣子,如同自己就是那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