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的視野一片漆黑,四周安靜地可怕。我冷靜地在原地躺了一會,冷靜地分析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覺得我在做夢。
又或者是鬼壓床?
因為我試著動了動手指,但是動不了,渾身上下能動的地方隻有我的眼皮。
這就很尷尬了。
好在我這個人沒別的優點,就是接受能力特別強,還比較沉得住氣。換句話說就是心大。
所以沒察覺什麼危險的我,在夢中又閉上眼睛繼續睡了。
第二次醒來,是聽見了什麼東西挪動的聲音,很沉重,像是老家磨豆腐的磨盤。
我睜開眼,還是一片漆黑。
但是周圍變得不再安靜,慢慢地,耳邊開始不斷傳來什麼東西哢哢哢、像是機關啟動的聲音,還有窸窸窣窣像是蟲子在爬行的聲音。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雜亂,水滴落的聲音、不知道什麼人的慘叫聲,甚至還有爭吵聲、吼聲……簡直嘈雜至極。
有一瞬間,我甚至懷念起了之前的安靜。
這夢,難道是在放沒什麼劇情的廣播劇?很無聊誒。
聲音持續了很長時間,甚至有幾個人聲離我越來越近。百無聊賴之際,我試著分辨那些人說話的內容,不過沒怎麼聽懂,他們口音太重,聽起來像是南方人。
其中一個倒是沒什麼口音,聲音清淩淩的,像是從雪山吹來的風。
我聽見他對另外幾人說,“你們要取的東西就在棺內,”他的聲音飽含警告,“必須極為小心,隻能取走一件東西,否則極有可能驚醒墓主,屆時我們一個都走不了。”
嗯?等下,這是什麼?盜墓紀實廣播劇?
他們一連串地應是,很快,哢噠哢噠的聲音響起來。時不時夾雜一兩聲壓低的驚歎。
緊接著,我眼前的黑暗就如同被撕破一般,伴隨著機關的聲音,擋在我眼前的、或者說蓋在我上方的石板緩緩滑開。
我眯縫著眼,抬手一擋,有點不適應突然的光線。
然後,我看到了捏著手電、本來麵無表情俯視著我的年輕人,突然警惕起來迅速往後退去。
“是粽子!快走!”
那一瞬間,我了悟了。
原、原來夢裏的我,居然是一具可憐的、被人盜了墓的屍體?
————
背後有什麼東西撐著我,讓我緩緩坐了起來。
身體仍舊很僵硬,但我的兩條胳膊已經可以動了,就是動的時候,會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像是老舊的、需要上油的老物件。
發出警告的年輕人眼睛緊緊盯著我,緩慢地一步一步往後退,和他一起來的人已經四散奔逃,就留他一個人斷後。
他的腰後橫放著一把苗刀,有著兩根奇長手指的右手搭在刀柄上,隨時準備拔刀。不過又好像有所忌憚,所以隻是一點一點地遠離我。
我沒來得及管他,先低頭嗬了兩聲,用指頭從嘴裏摳出來一塊沁血的玉,成色倒是極好,不過放嘴裏實在難受。取出來之後,我難受地幹嘔了幾聲。
餘光看見那小哥眼神奇異地頓了一下腳步,有些猶疑將走不走,我趕緊扒住自己的棺材板,招呼他,“嘿,別走啊,你不是要取東西嗎?”
“……”
他沒動,我也沒動,氣氛漸漸變得尷尬起來。
不過看得出,這穿著黑色衣服的年輕人神經一直緊繃著,他皺緊眉頭,好像是遇到了不能理解的事情。
半晌,他才開口,問道,“活人?”
我眨眨眼,在他警惕的目光中摸了摸自己胸口,沒有動靜,手指放到脖子上,沒有動靜,抬手放在鼻下,也沒有動靜。
在捏著手腕動脈的位置半晌,也沒有動靜之後,我下了結論。
“經過嚴謹的判斷,我大概,不是活人。”
那小哥:“……”
大概是看我態度挺好,經過長達一小時的高效交流,最終那小哥還是放下了對我的戒備(大概?)。
在我動作緩慢又笨拙地爬出棺材後,他十分謹慎又矜持地聽從我的指揮,從我剛才躺著的地方摸出了一顆鴿子蛋大小,暗青色的、似金似玉的珠子。
我示意他收下,“你遠道而來不容易,帶個東西回去,也不算白跑一趟。”
他看著珠子的目光一凝,“這是隕玉磨成的珠子。”
我緩緩歪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