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跌落在地，不顧身子摔倒青疼，隨著沈驚晏指向，便看前左側方百鳥四季屏後，燭火隱隱綽綽，上頭映一道纖細身影。
被人朗然拆穿，那道影子下意識慌亂逃離，沒了蹤跡。
沈驚晏直接走了過來，身影徑直掠過自己朝內院去。
半句話沒留，女子勾引不成，反無端成了烏龍，她無言一口氣生生噎在喉間，久久咽不下去。
這方，趙姝毫無目的亂跑，終於累得氣息不勻，扶著回廊圓柱，心頭砰亂得厲害。
方才隔著屏風，活色生香的畫麵如同無數石子撲通擊落湖麵，清脆泛起一陣一陣不散漣漪，惹得她麵頰緋紅。
每每沈驚晏回府，馬車駛入街頭，耳尖的門房便聽到聲音，府內頓時奔走相告，每每趙姝眼觀心默不作聲。
今夜月色正濃，了無睡意不知覺步入前庭，並非她本意撞上這樁活色生香的事。
風涼如水，寒氣順著腳底升起，趙姝微微嗬氣，蜷起指尖觸及掌心難平心中起伏思緒。
這些時日來，她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透沈驚晏神出鬼沒的身份，往前自稱家中奴仆，這般養著昔日舊主，是為何意？
以他的年歲，還不娶妻……
身後腳聲步步逼近，不知何意作祟，趙姝仍能聞到他身上，那女子殘留香味。
濃烈豔麗。
烏緞靴隻差一步，便能同樹下的女子並肩。
趙姝左腿側移，往後退兩步。隨著足尖轉動腰間的束帶輕盈飄動。
跟前的女子完整立於月輝之下。
沈驚晏如今在趙姝心裏可算得上伶牙俐齒，不留情分的人了。
方才在正廳，直言將她暴露出來，是以此時收到趙姝埋怨目光。
沈驚晏悶聲笑道，“姑娘，偷聽還成有理的了。”
你才不講理。
趙姝在心裏立即講這話擺明，那正廳敞開，稍不注意便有人來，若不是他非要在大廳和那女子……
餘下話被自身禮俗錮住，半句不敢再說。
趙姝心中憤懣未平，隻得怪嗔他一眼，眸中閃著不同尋常瑩亮。
沈驚晏始終含笑，神色始終溫潤，可眼前人前一刻還神采奕奕的人，下一刻彎長微垂烏睫，落下滿是失落孤寂的背影，漸漸走遠。
沈驚晏劍眉微皺，不禁前進兩步，喚住她：“姑娘？”
趙姝停下，側首目光落在旁地上，無聲阻止沈驚晏靠近。
沈驚晏的目光片刻未曾離開趙姝，那煙紫長裙鎏金曳邊，越發襯得身形肩更薄、纖腰不及盈盈一握，三千烏絲靜披腰後，美人不止觀其貌，其氣質儀態乃重中之重。
忽然，雙掌碰在一起，打出清脆之聲。
應聲看去，樹梢的葉無風而落，在空中緩緩打著旋兒，落在女子臂彎。
裙裳蹁躚，纖腰扭轉翩若驚鴻，玉腕一轉柔若柳絮。
這是趙姝第一次在這府裏跳舞，舞姿嬌嬈又不俗豔，如在絕崖高山之上，將俗世的時辰定格，慢慢破開一道得以透吸裂縫。
方才送鑰匙的仆從說，世間人誰不好紅袖添香這一口。
沈驚晏譏諷無言，他入宮近二十載，未曾染過風月，並不覺其中滋味賽過神仙。
此刻，他瞳仁映出那道華俏身影，神情無比認真，世間紅香珠玉不及眼前美人一分，
直到女子身形輕躍而近時，沈驚晏滾動喉結驀然頓住，薄唇緊抿成線從刹那間回過神。
趙姝饒有興致目光落在沈驚晏臉上，揚唇含笑，清絕麵容柔和如玉，她無聲道：我與她，相比如何？
沈驚晏錯過對視，隨後將臂彎的披風抖開，搭在女子肩上，鼻息聞得她鬢發香味片刻，“那女子正是舞坊奴婢，專供群臣朝宴。拋頭露麵招人取樂為生，比不上我的姑娘萬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