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蕎站在他身後半步的位置,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有些楞的看著少年模糊的輪廓,忘記了自己現在跟他的距離,早已經超過了自己心裏對安全的定義。
中年男人沒想到半路殺出來這樣一個人,經他這麼一鬧,周圍的群眾紛紛停下來看熱鬧。
“這個男人騷擾女性!”有人喊道。
“太不要臉了吧”
耳邊嘈雜的聲音混著風聲,一句一句無情的話語刺進中年男人的心裏,他頓時慌了神,連忙走到那些說閑話的人麵前一句一句的解釋。
“我沒有!我沒有!她是我女兒!她是我女兒!”
此話一出,謝灼能感受到身後女人的腳步往自己身邊又靠了靠,那是一個無意識的躲避姿態。
謝灼身影一頓。
她在害怕。
“你再不走我就真的報警了!”謝灼再一次強調。
中年男人聽到他的話,忽然轉身看他,眼神帶著審視:“你又是哪來的?她是我女兒,我怎麼見不了?”
“你在說什麼鬼話!”謝灼怒了,衝他大喊。
“就是啊,要真是你女兒她怎麼躲起來?”
“我看這人就是想拐賣,太沒良心了。”
“那姑娘看著也不像好人,遇到這種事,一點表情都沒有。”
“我看看,真的啊,怎麼這麼冷漠。”
“那說不定真是他女兒呢,嫌她爹沒用不想認。”
圍觀群眾吵吵嚷嚷,聽的人一陣煩躁,謝灼看著那些說閑話的人,又看了看麵前的中年男人,知道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讓宋蕎離開這個地方。
於是他側過臉看她,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宋蕎沒想到他會這麼做,有些慌亂,下意識的想抽回,這才意識到自己跟他現在的距離有多近。
沒等她有什麼動作,謝灼看著她的眼睛,衝她點點頭,聲音很小的在她耳邊說:“相信我。”
其實在他決定握住她手腕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自己會被她甩開的準備。
他不傻,能看出來她非常排斥跟人接觸,但是在這樣的關頭,他還是想試一試。
風輕輕刮,為這秋夜平添幾分寒意。
少年的聲音伴著風聲,卻格外清透,宋蕎一愣,防備的動作頓了頓,竟就由著他拉著自己。
女人神情淡然,卻也沒有再做出多餘的動作,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她的手腕很細,謝灼不敢用力握,怕握疼她。
又怕自己握的不夠緊,讓她脫了手,他努力控製好力道,竟平白多了幾分緊張。
後來回憶起那晚,謝灼恍惚發現,他還從來沒有對誰那麼小心翼翼過。
一瞬間的決定,謝灼拉著女人的手腕,將她緊緊護在身後。
然後轉身撥開人群,帶著她離開了這裏。
背後傳來各種聲音,車聲,人聲,中年男人的喊叫聲。
但他隻能聽見自己心跳聲和女人跟著他身後走路的腳步聲。
她跟著他走,一言不發,周身跟晚風一樣沉靜。
破開那些人吵嚷的嘴,她永遠都呆在一個讓她覺得安心的角落,平靜的看著眼前如走馬燈一般絢麗的一切,將自己與周圍的環境隔絕開來。
她習慣麵對所有的事情都是如此,可是她又真的可以做到漠不關心嗎。
答案輕飄飄的,對她來說並不重要。
少年將她帶到另一個路口,將一直緊握的手腕鬆開。
此時此刻他們麵對著對方,他竟多了幾分不自在。
剛才發生的事太快,他沒有時間考慮太多,現在女人站在他麵前,他明明可以問很多問題,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送你回去吧。”最後竟是這句。
這次她沒拒絕,說了一句謝謝。
謝謝。
謝灼像是想到什麼,忽然笑起來,笑得很不正經。
“姐姐要真的想謝我,就繼續讓我給你送晚餐吧。”
“”
對方不說話了,謝灼又笑:“跟之前一樣,不說話就當默認。”
“”
她總是拿他沒什麼辦法。
回去的路上他總是想著關於那個中年男人的事情,他其實並不相信那個男人說他是宋蕎爸爸的話,但是卻想起來當時聽見那個栗子頭無意提過一句。
你真以為憑自己就能養活你那個廢物老爸了?
他晃神,在車上看了一路風景,實在不知道關於她還有多少秘密。
結果一轉頭,就發現宋蕎在座位上睡著了。
她睡的很安分。
隻是靜靜坐在那裏,頭低著,眼睛緊閉,細長的發絲從兩頰耷拉下來,隻露出她高挑的鼻梁和細長的睫毛。
車經過隧道打下暖黃色的光,為她周身平添一份柔和。
謝灼腦子裏的思考一瞬間一掃而空,隻剩下眼前女人睡覺的模樣。
鬼使神差的,他掏出手機拍了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