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先生,國舅爺有請。”還是下午那個執刀男子,還是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隻是黑夜換了白日,更添了幾分要殺人放火的陰森恐怖。
顏苒看了看身邊明晃晃的刀尖,嘴角抽了抽:“嗬,在下有說不的權力嗎?”
“簡先生若不願,自是可以說不。”男子把玩著手裏的彎刀,勾唇一笑:
“隻是先生怎麼答,並不影響在下怎麼做。”
“先生這麼說話,是想打一場嗎?”顏苒眼裏殺氣畢露,她若她不想去,誰也莫想逼迫她。
“許久未活動筋骨,打一場,又何妨?”
男子陰惻惻地笑了,戰意流露,空氣都緊繃了起來。
顏苒看著他良久,爭鬥一觸即發,突然,隨著白光一閃,利器入牆的清脆聲線,結束了這場短暫的對峙。
男子微睜著眼,臉上還有火辣辣的涼意,他後知後覺地深吸一口氣,轉過頭去看牆上的匕首,背後出了一層冷汗。
那匕首下方,是他的一截頭發。
若那人想,可以無聲無息地要了他的命。
“如何?”顏苒收回匕首,手腕輕翻挽了幾個花,又收回袖子裏,勾著唇角挑釁地看著他。
他卻鄭重地握住刀,擺出攻擊的姿勢:“主子的命令,在下拚了命也要做到。”
顏苒挑眉,這人倒是忠心,沒想到齊金戈竟然有這樣的手段,能讓人這麼為他賣命。
她並不打算和他們打,此處離賢王府不遠,若在此處打鬥,恐怕會將顧明謹的人引過來,屆時不好收場。
國舅爺齊金戈是當今皇後的親兄,也是當朝最大勢力外戚齊家的掌權人,前世她隻遠遠打過幾個照麵,看著隻是一個腹滿腸肥的中年男人,其人狂妄自大,剛愎自用,並不算什麼值得忌憚的對手。
想來找她過去,也是為了報先前路上下他麵子的仇。
若她順勢倒戈,說不定還能尋求幾日的庇護,等風聲過去,再想法子潛回賢王府找符衍深。
顏苒彎唇勾起一抹笑意,令這夜色都明媚了幾分:
“古語說以和為貴,既然國舅爺如此誠心,在下便卻之不恭了。”
男子輕輕鬆了一口氣,態度恭敬了不少:“先生是聰明人,請。”
顏苒隱隱間還能感受到賢王府翻湧的波濤,但卻沒有回頭,負著手踏上了一條漸行漸遠的路。
去往國舅府的路上,顏苒嚐試套些話,那男子麵上恭敬,嘴巴卻緊的很,一路上除了他叫齊宴,是國舅爺的門客,其它消息都沒能問到。
隻是在踏入國舅府大門時,齊宴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先生不必惶恐,國舅爺沒有惡意。”
顏苒麵上不顯,心裏卻是對此行的忐忑又多了幾分。
但想到顏睢要關她,顧明謹要抓她,除了這國舅府能護她,偌大長安,她好像真的無處可去了。
她才傷了顧明謹,和他徹底撕破了臉,如今隻要不用麵對他,什麼樣不堪的處境,她都願意接受了。
“我知道了。”顏苒垂眸掩下眼底的悲涼,抬腳邁過了國舅府的門檻。
齊國舅並未立即召見她,而是給她安排了一個院子,讓她先歇下。
這個院子十分幽靜,靜到容不下多餘的氣息,房子的構造很簡單,簡單到做不了其它手腳,齊宴等人退下後,顏苒細細探查了一番,確認院子裏確實隻有她一人。
不一會兒,侍女送來水和換洗的衣服,隨後又恭敬地退下了,顏苒隨便擦了擦身體,又趕緊做回了男子的偽裝。
折騰完躺在榻上,顏苒才長舒一口氣,疲憊地闔上眼,剛開始還記著不能深睡,可許是太勞累,睡著睡著便沉了,連浴桶何時被搬走的都不知,隻本能地覺得有一道複雜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不久後化為一道悠長的歎息。
她想追著那道歎息而去,卻似乎總有什麼東西擋著,叫她難以上前,隻能遠遠地看著那模糊的影子遠去。
次日再睜眼時已是天光大亮,一個清秀的小姑娘怯懦地喚著“簡先生”,見她醒了,蹙緊的細眉才稍稍舒展了,輕輕鬆了一口氣。
“簡先生,您終於醒了,快些洗漱一二,國舅爺要見您。”
“好。”顏苒眯著眼去看門外的天色,陽光正烈,已是午時的光景,不禁有些懊惱,她怎的心大至此,在陌生的地方睡到日上三竿?
顏苒隻用青鹽漱了漱口,沒有接過毛巾去洗臉,小丫頭也沒說什麼,乖巧地引著她去見齊國舅。
齊家早在前朝時便是大族,後來太-祖建國時倒了戈,才在今朝也謀了富貴,整個齊宅不僅占地極廣,布置地也是精巧絕倫,處處都透露著一種世家大族的深厚底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