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幹脆利落的耳光打得啪啪啪作響,落入耳中聽得人心裏直發慌,轉眼間,花廳內外鴉雀無聲。
長公主眼皮子底下,再沒人敢竊竊私語。
林婉玉兩頰被打得高高腫起,開裂的嘴角流出血絲,已經看不出剛進花廳時的明豔模樣,眼睛裏隻剩下惶恐驚懼。
到底是身邊看著長大的孫女兒感情深,林老太太不忍,到底還是厚著老臉開口求情道:“殿下,玉娘她剛挨了罰,現在怕是話說不清楚,您看……”
長公主端起麵前酒杯淺酌一口,鳳眸輕抬,“那就找個能說清楚的過來說。”
顯然不想輕饒過去。
林老太太心裏暗叫晦氣,本以為長公主不請自來是座上佳客,哪想到來了個不依不饒的女羅刹,轉眼間就把自家大孫女的錦繡前程給廢了,可以想見今日過後,林婉玉是甭想嫁入京中從五品以上官宦大員家了。
雖然心中怨恨,林老太太卻也知道長公主正在氣頭上,她的意思再違逆不得,思量著長公主對真娘似乎另眼相待,隻好喚了夏真真到麵前,道:“真娘,你來說,適才玉娘和你娘為何爭吵?”
爭吵?
夏真真內心不由冷冷發笑。
老太太剛還說未聽得清楚,現在卻張口就把林二太太扯了進來,還定性為爭吵?這是覺得她大孫女兒一個人受罰太冤枉,想拉人來陪著一塊兒丟臉?
老太太這可不是想要息事寧人的態度啊。
夏真真回想先前長公主對她的態度,不像是來找茬為兒子報仇的,先放了一半的心,心裏轉過幾個圈兒,她神色輕鬆地朝長公主行禮,恭恭敬敬道:“回長公主,大姐姐也沒喧嘩什麼,她是說話聲音略大了一些。”
“是嗎?”長公主道:“那她說了什麼?”
夏真真拿眼去看林老太太。
林老太太眉頭蹙起來,“你這孩子,看我作什麼,殿下讓你說什麼你就說什麼,實話實說。”
“大姐姐說‘二嬸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你想害我駿表哥不成?’。”夏真真學得惟妙惟俏,道:“她就說了這一句。”
“‘二嬸’和‘駿表哥’是誰?”
“回長公主,一個是臣女母親,一個是臣女姑母家的表哥。”
長公主蹙眉,“怎麼,你母親要害你姑表哥?”
夏真真搖頭,語氣堅定道:“自然不會。”
“那林婉玉為何要如此說?”長公主挑眉。
夏真真又拿眼去看林老太太。
再繼續說下去,她冬日被推落水的事情就要扯出來了,林婉靜和李駿兩個,不知道林老太太這次還能不能保得住。
林老太太這才想起來還有這一遭,氣血不由直衝腦門,偏偏她已經讓大長公主兩次不快了,實在不敢再撞上去,心中不由又驚又急又氣,麵色十分精彩,兩隻眼睛隻一個勁兒地盯著夏真真。
看林老太太是真急了,夏真真才緩聲道:“興許是大姐姐對臣女母親有些誤會吧。”
“說清楚一些。”
“臣女母親適才正在問姑母駿表哥今天是不是來了,不知道為什麼,大姐姐就非要以為臣女母親要害駿表哥。”夏真真小臉揚笑,脆聲道:“不過大姐姐和駿表哥從小感情就好,可能是她太擔心駿表哥了吧。”
她話音一落,林大太太和林嘉寧兩人臉色一變。
其他人都是一臉古怪。
長公主要笑不笑的看她,“你母親是陸芸娘?”
夏真真睜大眼睛,“是,您認識她?”
長公主笑道:“本宮雖與你母親隻有幾麵之緣,你姨母玉安王妃本宮卻熟悉的很。行了,你且回去坐著吧。”
夏真真依言坐回。
長公主鳳眼掃過嘴巴一片紅紫的林婉玉,揮手讓宮女將人拖出花廳,交給了候在廳外伺候的丫頭婆子帶下去治療。
她端起麵前酒杯,視線掃過一圈,將眾人神情盡收眼底,目光不輕不重落在林老太太身上,慢聲道:“老夫人,本宮和你實話說了吧,本宮今日來此確有因由。我家望兒生性貪玩兒,前些日子在法安寺裏失足落水,若不是您家四姑娘剛巧路過,又叫來僧彌救他,後果不堪設想。不怕你笑話,本宮現在想想還十分後怕。如此,林四可說算是我長公主府和靖陽侯府的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