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日,第十一區z區域跨區地軌站台,下午五點零一分,晴天。
近日一直陰雲不散,今天終於放晴,澄澈的空中不見一絲流雲。
江芷正在等待去往第二十三區的地軌。她的腳邊放著一個裝著手提布包,手中捧著一個巴掌大小的淺青瓷瓶。
她穿著與蘭亭初見時的那條白色長裙,不時拂過的微風掀起衣裙一角。她因為病痛的變得更瘦,近乎隻剩下一副孱弱的骨頭。但病魔似乎格外舍不得摧殘這張完美的麵容,她雖然愈發如一個隨時都會破裂的瓷娃娃,卻依然漂亮得令人目眩。
江芷隻是坐在這裏,就有無數人悄悄將目光放在她身上。
“今天天氣真好,適合出門旅行。”
她輕聲笑著,她的目光深邃而柔和,眺望著第二十三區的方向。
“我知道你喜歡自由,所以我們可以悄悄走到這個世界的最邊緣。”
“聽說第二十三區有一種職業叫做擺渡者,他們會把我們的靈魂擲向無盡的荒原,到時候我們便能自星辰之下一同沉入大地的最深處,甚至還有可能散落到海洋裏。你說海洋是什麼模樣?你所向往的白鯨又是否會徜徉其中?”
她的聲音很淺,近乎融於緩緩路過的風中。縱然她滿身疲憊,眼中笑意卻愈發幽深,瘦弱且逐漸無力的手指輕輕蹭過懷中的瓷瓶:“我也知道你討厭喧囂,所以我沒告訴別人,就我們兩個人慢慢地往前走。”
似是想起了結婚後的那次旅行,江芷的眼中蓄滿回憶:“我們還沒來得及好好看看外麵的世界,你就非急著回來,但其實我的病並不是因為二十三區。”
江芷唇邊露出狡黠笑意:“很抱歉欺騙了你,但我很喜歡你看著我,這樣你才會發現我的目光也時時跟隨著你。”
她垂眸輕歎:“你要是知道我騙了你肯定會很生氣……”
或許是因為江芷看起來太過脆弱,站台的工作人員幾次猶豫還是上前詢問:“小姐,您沒事吧?”
江芷抬頭看到了對方臉上的擔憂,輕輕搖頭,回以一個微笑:“謝謝關心,隻是馬上就要去見我的愛人,我弄丟了戒指又騙了她,不知道該怎麼向她解釋。”
工作人員努力克製著看向江芷臉龐的目光,安慰道:“伴侶哪有隔夜仇,戒指還能再買,隻是我看您現在……”
江芷對工作人員點頭輕笑:“不用擔心,我一切都好。”
此時地軌緩緩停下,她起身最後回望一眼曾留下無數回憶的第十一區,輕聲道:“再見。”
……
七月二十日,第十一區b區域執法局,執法隊一隊辦公室,下午五點零一分,晴天。
翟秋往嘴巴裏扔了一顆糖,用腳輕踹過趙光衢,眼睛瞟向宋清一,小聲說道:“這是怎麼了,從今早開始就苦著一張臉發呆,是不是還在想怎麼和聶隊道歉?”
趙光衢停筆回頭瞅了宋清一,輕輕搖頭:“不知道,有可能。”
葉澤明的報告從昨天下午寫到今天下午,剛交給聞跡就被打回來重寫,他把筆一扔,拖著椅子湊到兩人麵前,杵著下頜,意味深長地說道:“今早小黑和老大一塊來的,嘖嘖,不簡單。”
翟秋舌尖撚過酸甜的果糖,轉頭看向葉澤明:“你要這麼說的話,昨天早上他們也是一塊來的。”
趙光衢了然點頭:“老大還沒從小黑家裏搬走?”
三人沉默片刻,目光一同落在了正在敲鍵盤的唐久身上。
唐久察覺到了他們的目光卻沒理會他們,繼續做著未完的工作:“上個案件已經結束了,我無權再探查居民樓的監控錄像。”
翟秋問道:“你就不好奇?”
唐久輕推眼鏡掩住狹長涼薄的雙眼,略微抬頭睨了三人一眼:“不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