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當朝太子,含著金湯匙出生,坐擁最高的榮耀。
可我從生在深宮的那一刻開始
我是太子,是儲君,是皇長子,是中原未來的希望,是所有皇子的哥哥,是天下人期盼著的乖學生,是不允許犯錯樣樣都要優秀的好學生,是不得不工於心計的皇子……
這麼多身份,唯獨不是蔣銘。
我是個囚徒,被禁錮在這宮牆裏,固執地向往外麵的天空,卻又不得不像一隻籠中鳥,學習繁重沉悶的宮廷禮儀。
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不喜歡每日天不亮就起來背繁雜的文章,不喜歡終日假麵待人,不喜歡什麼事情都被別人安排好。
我喜歡自由,喜歡外麵的天空,喜歡和弟弟妹妹們親近,單純的親近,不帶任何目的的親近。
可是我發現,我做不到。
我不能和他們坦誠相待,母妃逼迫我,她用她的方式教我權謀,而第一件事,就是要離弟弟妹妹們遠一點。
原來,我們從出生那一刻開始,就注定會是以後搶占皇位的敵人。
我看著母妃的目光,沉默著,一句話也說不出。
直到我十一歲那年,鄰國送來一隻很珍貴的鳥,它很聰明很漂亮,我非常喜歡它,終日和它玩,那是我在宮裏,唯一一個朋友。
然而就在我從學堂歸來的時候,它趴在籠子邊,已經是不太好的樣子。
母妃就站在石桌旁邊,笑的親切。
我僵硬地邁步走過去,甚至不敢去看一眼它。
母妃啟唇,嫣紅的唇吐出最冷漠的話語:“這個小畜生,咬傷了芸娘娘。”
她沒有說完,我已經猜到。
它該死了。
我狼狽地跪在地上,淚水模糊視線,我祈求母妃不要殺死它。
然而她隻是淡淡看著我,甚至還帶著一抹笑。
“動手吧,孩子,我們不能被別人留下話柄,太子不應該有弱點的。”
我抬頭,看見殘陽如血,她一雙眼睛,銳利又無情。
我知道,其實她動動嘴就能解決這件小事,然而她沒有,她在等我,等一個合格的太子解決掉一切不必要的麻煩,她在看的不是我,是如果以後我碰到一個讓我心軟的弱點,我會怎麼做。
太子,不該有感情。
因為就連感情,也是被安排好的。
那天,我珍愛的鳥兒在我手中,一點點,再不會動,我一直待到它的屍體冰涼。
我甚至,沒有再流下一滴眼淚。
我想,我大抵是永久失去了流淚的權利。
連同我的一顆悲憫之心。
自那以後,我就不太愛說話了,也不會輕易對什麼東西表現出興趣。
我病態地渴求自由,卻又終身被限製。
十五歲那年,冷宮娘娘生下的皇子犯了偷竊罪。
偷了很重要的東西,鬧到聖上那裏,要判處重刑。
但隻有我和母妃知道,不是的,是我們故意陷害的他,我並不清楚她這樣做的原因。
我跪在地上,不敢去看父皇的眼睛,隻能偷偷去瞄母妃,她看著我,眸中沒有一絲波瀾。
直到,父皇勃然大怒,他判了那個小孩死刑。
我臉色一下子蒼白起來,手都在抖,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們把寫著罪狀的紙拿來,因為我是證人,我需要畫押。
我站不住,隻能跪著,我看到那個孩子,他和我身上流著相同的血,他睜著大眼睛搖頭,眼中滿是乞憐與驚恐。
我顫抖著挪動不了一點我的身體,我害怕,怕的發狂,我不知道該怎麼看,那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母妃抓著我的手,她笑的慈愛,語調溫柔,卻暗暗用勁,逼迫著我,終於按上了自己鮮紅的手印。
他被拖走了,哭聲淒厲,我抖的厲害,嘴唇咬出血來,我看著他的眼睛,滿是絕望。
他死了,死在牢裏,母妃親自帶我去看,鮮血流了一地。
我是殺死他的劊子手。
從那以後,我就變得不太正常。
我是個完美的太子,一切都完美,沉穩聰明,符合所有人的期許。
隻有我知道,我的心,病了,很嚴重,我的念頭常常偏執又極端。
剛開始,我知道這樣不對,但我似乎無法改。
這樣沉悶的後宮,我不知道如何改。
於是,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
我真的變成了那樣一個人。
偏執極端恐怖,令人心驚。
直到,我遇到了他。
他看起來沒有比我大多少,我遇到他時,他正躺在桃樹下,半臥著,手邊一壺沒喝完的酒。
瓣瓣桃花紛揚落下,落在他的烏發,落在他嫣紅的唇,白色衣袍翻飛,亂了,白皙的皮膚,俊俏的眉眼,幾乎美成了一幅花卷。
我隻能聞到濃鬱的桃花釀香氣。
後來我故意再次遇到他,我笑的溫文爾雅,其實心底無一不在叫囂著擁有。
“我叫蔣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