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這雙認真的眼睛,那樣漆黑深邃,如同溟晏峰上的夜空一樣深不見底,就好像要把她吸進去似的。

看著看著,她毫無征兆地哈哈大笑起來,把他肩頭拍得啪啪作響:“師兄真會說笑,你可知,大道無情,我既然修了無情道,便不能有道侶,這不是你教我的麼?”

他心中一陣酸楚,這的確是他教她的,可是在他心裏,無情道也好,麵紗也罷,都不過是防範她有其他追求者,可沒打算連自己也一並防掉。

“是啊,師兄也糊塗了,竟不記得這事,”他訕然自嘲,借機遮掩自己的失態,硬生生把辛酸和難過也逼回去,“修行千萬條,道心第一條。不論以何種方式修行,都要堅守自己的道心。說起來,修行也並非一定要有道侶,像我們這樣,一直陪伴在彼此身邊,也很好,你說呢?”

她對這話很滿意,重重點頭,伸出手指頭來勾他的小指:“那咱們說定了,要一直陪伴在彼此身邊,你不可以丟下我。”

他心中五味雜陳,陪是一定要陪的,隻是遲早要以他所想的方式,而不是現在這樣。她願意留他便是好的,隻怕到將來,她拿掃帚趕他,也是趕不走的,隻是這樣卑微的心跡,他並不敢表露,隻重重摁上她的手指,沉聲說:“師兄就依你,一言為定。”

她得到他的承諾,感到心滿意足,安然地偎在他懷中睡去。

他呢,也不想把她送回去安寢,幹脆就地設下個結界,令夜風無法吹進來,就這樣同她相依而眠。

第二日的集仙大會,是各門派昨日優勝弟子的複賽,他們照例出席,卻不上場比試。

然而,這次歸儀門的成績更好,除開葉雨薇打遍全場無敵手,其他歸儀門弟子也全無敗績。即便是路碧晴和呂笙這樣修為不低的弟子,也敗給自己前一天打贏的歸儀門弟子。

路呂二人經受這樣大的挫折,下場回來自然沒有好臉色,在門內私下抱怨,那些歸儀門弟子很奇怪,似乎短短一夜之間,修為全都突飛猛進了。

這時,路碧晴沒好氣地走到丹若和毓皓麵前,毫不客氣地說:“你們兩個怎麼不上擂台比試?好歹你們也算蒼居門的弟子,難道就如此袖手旁觀,眼睜睜看著蒼居門受辱?”

丹若冷笑道:“首徒真是言重了,集仙大會的擂台是公平比試,因技不如人而失敗,算不得什麼受辱,難道在修仙界,蒼居門備受推崇,便高人一等?歸儀門名不見經傳,便低人一等?勝敗乃兵家常事,這次敗了,下次贏回來便是。再說,你作為掌門首徒,都打不過人家,我一個離峰別居的弟子,又怎麼敢想能贏過對方?”

一番話說得入情入理,氣得路碧晴沒好氣地罵了一句“伶牙俐齒”,悻悻然走開。

孤鴻子深吸口氣,看看丹若,卻終於欲言又止。路碧晴方才的話雖然十分不得體,卻說出了他心中所想,隻是丹若口中的離峰別居,正是他一手造成,提及此事,他卻沒有任何顏麵上前開口請她上去比試。

這時,毓皓用腹語勸丹若:“其實你上去比試也好。既然對那些歸儀門弟子的修為有所懷疑,上去親自試探一下虛實,更能探出他們的來路。”

丹若仍有些猶疑,葉雨薇卻走上前來向她行禮:“在下也想請教明煜真人的功法,鬥膽請真人賜教一局。”

既然對方如此有誠意,她恭敬不如從命。於是二人雙雙飛上擂台,台下屏息靜氣,紛紛猜測兩天比試的第一名和已經有些名氣的明煜真人,誰會贏得這場比試。

丹若此前雖然經常降妖除魔,但卻極少與仙門弟子比試,心中也有幾分忐忑。但既然上了擂台,也隻能拚盡全力迎戰。

葉雨薇使出那落英般的身法,輕盈靈動,丹若一時失神,眼看對方長劍逼到麵前。

場下發出無數噓聲,原來名號響亮的明煜真人,也不過如此。

毓皓看丹若的模樣,便知她一來是缺乏對陣仙門弟子的實戰經驗,二來是一見葉雨薇總難免想起嵐依,故而分神。

她會有此種表現,全因無情道的境界還不夠純,思及此處,他不知該喜還是憂。

心中雜念紛擾,如落葉又似飛花,丹若閉上眼,想象在花葉紛飛中,能夠自如來去的是何物?不是蟲兒,也不是鳥兒,而是一滴露珠。

是了,她要做露珠,能在花葉紛飛間自由來去,即使碰到花瓣或葉片,也能被彈回來的露珠。

於是她款步迎著葉雨薇而上,繞到對方背部運功一碰,葉雨薇便感受到後背一股雄厚的氣浪,為保護自身,她下意識地運功對衝,她功法的氣浪便將丹若一下彈到空中。

丹若飛身在半空中,輕飄飄如鳥兒一般,劃過一個圓滿的弧度才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