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宵至今還記得他當年第一次見阮晴是在一個陰雨天。
他穿著鬆鬆垮垮的工裝外套,拉鏈沒拉,衛衣上是拽八百萬的英文,寬鬆的校褲不到腳腕。
他抽了根軟中華,夾在指縫間。
吐了口氣,舒坦。
保安來了,狠狠地吸完最後一口,丟進垃圾桶。
“張宵,當保姆去?”
損友譏笑道。
“誒,哥,別別別,我開玩笑呢。”
張宵在腦海中回憶了一遍剛才的煙味,又想到了損友的話,拿出口香糖嚼了嚼,還沒嚼出味。
然後阮晴就出現了。
穿著校服,小碼的帆布鞋,抓著馬尾辮,走到張宵前麵,打量了一番,基於禮貌沒有露出過多鄙夷的神色。
走了。
“你過來。”張宵叫住了阮晴。
“我媽喊我來接你的。”
……
“我怎麼知道你媽為啥不來。”
“我怎麼知道你媽去哪兒了。”
“我他x都不知道你媽是誰——”
……
“我靠你別哭啊!”
張宵把阮晴連哄帶求地放到了摩托車上。
“抓穩了。”張宵說道,試圖柔和語氣。
“去哪?我家啊!”
“你別亂動,我不是壞人。”
“別踹我!”
“你他…得,又哭了。”
景華小區。
張宵踹了踹鐵門,跟在身後的阮晴抓緊了書包帶。
走上樓梯,轉了幾圈鑰匙,門開了。
張宵把鑰匙丟到了桌上,又從兜裏掏出了一把。
“這把給你,別弄丟了,弄丟了被關門外我睡了死都不會起來的。”張宵惡狠狠地說道,怕阮晴又哭,死字說那是個迂回婉轉。
然而阮晴沒哭,接了鑰匙,把書包放到了桌上,開始寫作業。
張宵見阮晴沒再鬧騰,便挎著書包進了房間。
要照顧阮晴這件事是張宵一天前剛知道的。
午夜十二點,張宵手機響了。
“誰?”張宵很不耐煩。
“你媽。”電話那頭女人吸了口煙說道。
“大半夜的什麼事。”張宵翻了個身,他看到街對麵燈紅酒綠暗了不少。
“我要你去接個姑娘…”
張宵掛了電話。
掛得很幹脆。
隻是第二天打開門發現他媽站在門口的時候關門關得還不夠幹脆。
張母常年住在美國,是某常春藤大學教授,估計打電話過來的時候那邊時間剛好正午。
張宵本來也沒把這當回事。
但是看到自家母親半年不回一次國,能專門騰時間回來堵自己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這件事可能拒絕不了了。
事情的進展不出所料。
他唯一沒料到的是他媽居然沒提前和阮晴通好氣,不是,打好招呼。
“…誰?”阮晴問道
“張居漪。”那是張母的名字。
阮晴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腦子裏在想白居易。”
阮晴搖搖頭:“不認識,張居漪…”
張宵下意識摸口袋,沒煙。
愁死了。
晚上六點半,張宵從房間裏出來。
他平時都是一個人住,隨便煮點東西應付,打開冰箱瞅了幾眼,合上了。
“你吃辣嗎?”
阮晴搖了搖頭。
“不吃對吧?”
“不吃飯。”阮晴說道,聲音細細脆脆的。
……
“小孩子長身體,怎麼能不吃飯。”張宵沒理,點了兩份便當。
外賣到了,張宵把便當盒放在了桌上。
“吃飯。”
“沒胃口。”
“沒有胃口就創造胃口,快過來聞聞,可香了。”
阮晴沒理,張宵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吃完飯張宵進了浴室洗澡。
“嘶——”
張宵吸了一口氣。
看起來柔柔弱弱一小姑娘,踹人還挺疼。
他作業在學校就寫完了,晚上沒什麼事,洗了澡便準備往床上一躺。
擦了擦身體出來,突然看到了還坐在書桌前的阮晴,一個激靈趕緊跳了回去。
他一件衣服都沒穿。
乖乖,嚇人。
“這是你的房間。”張宵推開房門說道,“給你買的衣服放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