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飄蕩,點點落在牆角下縮成一團的小人身上,沾滿了泥土的衣服隱約看出是棉錦綢緞。
牆角的人動了動。
好冷!
這是哪裏?天堂嗎?怎麼這麼冷,難道我上輩子殺人太多了,死後下阿鼻地獄了?
人兒眼珠子轉了好幾圈才勉強睜開一條縫。
前麵走過幾道人影,有一個人影走到她麵前,好像搖了搖頭,叮的從他手裏掉了一個東西,滾到她腳下,碰到從破鞋子裏擠出來的腳趾,她全身一個激靈。
混沌的意識清醒了不少。
待眼睛能看清東西了,她把腳下的東西撿起。
圓?四方?天圓包四方,銅錢?
她習慣性的打量了四周,眼睛裏滿是警惕。
怎麼看也不是地獄啊,到似煙火人間!
剛想站起來又摔了一個屁股蹲,瞬間疼得她齜牙咧嘴。
哎!這個感覺我還活著?
我不是在老頭哭得鼻涕眼淚一大把中撒手人寰了嗎?
她很是不解,作為大周朝唯一的女將軍,戰功赫赫,上封錦衣侯,光宗耀祖,無上榮耀。作為女人她愛情圓滿,如願嫁給自己從小欺負到大的公子哥,兒孫滿堂,壽終正寢。
這玉帝老兒是覺得我活得太美滿了讓我再來一次?
薑唯君坐在地上恢複了一點力氣,捏著手裏唯一的財富顫巍巍的爬了起來。扶著牆慢慢走著,她舔了舔幹裂的唇,吞下為數不多的口水。
目光緊緊的盯著街上的事物,隨著他們移動而移動,似乎就像獵豹在尋找著食物。
一輛四角掛著精致小燈籠,有大紅寶石鑲頂的馬車從遠處走來。
她左手握拳用拇指在食指上慢慢的摩來摩去,目光一直在馬車和她前麵的路來回騰挪。當馬車快走到她麵前時,她一個轉身假裝體力不支倒在了馬車下麵,驚得馬兒一陣嘶鳴,嚇得趕馬車的青年趕緊繃直韁繩。
青年大噓了一口氣,喃喃道:“還好沒鬧出人命。”
坐在馬車裏麵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有著一張俊俏的小臉,雙目緊閉,穿著灰色的毛裘,整個人穩坐著,看起來有點老成。
馬車一晃悠,他就馬上睜開了眼睛,左右看看,低頭自語道:“我以為是做夢,竟然是真的。”
他抬起頭,咳嗽了一聲,問:“福林,怎麼了?”
趕馬車的青年朝著簾子回答:“大公子,有一個乞丐,不,一個姑娘倒在了我們馬車前。”
少年挑挑眉。
娘子說,倒在馬車前或賣身葬父的都是女子榜上貴人走上人生富貴的手段,看到了要躲遠點。
他決定了他要做一個好人,讓這些妄圖走捷徑的人都死遠點,不要影響別人出行。
“福林,幫一下這位姑娘,請她換一個位置休息,我看旁邊的牆角就不錯,你把這位姑娘扶去哪吧!”
大公子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啊!
不過福林話就在心裏轉一圈沒敢說出來,答了一聲是,就下車拖著薑唯君往牆角走。
被拖著的薑唯君心裏一片烏鴉呱呱呱。
她連上輩子最看不起的伎倆都用上了,竟然沒被撈回去養著,聽那人的聲音應該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公子哥,竟然那麼摳,連個銅板都不施舍給她。
想到上一世自己夫君的弟弟們,撿來的女人都夠湊兩桌馬吊了,不禁感慨道:現在人們都怎麼修身養德了嗎?
等馬蹄聲聽不見了,薑唯君從裝暈的裝態解除。
我的屁股都要拖平了!
一邊抱怨一邊又顫巍巍的爬了起來,又回到了那個最初的起點。
“咕嚕”“咕嚕”
她摸摸手裏的東西,眼裏閃過一絲愧意。
天寒地凍,衣服破爛,這具身體又受了傷,本想碰一個免費吃飯—養傷遼程,等傷養好了在還他的人情,那想到結果如此不盡人意,為了自己剛得來還沒捂熱的小命,隻能借點錢了,有緣再還給他。
到了王府,福林才發現自己的錢袋不見了,很是納悶。
王明熙剛步入自己的院子,就看到一行人朝他走來。
為首的是一個身著天藍色梨花邊裙子,外罩一件黑白搭配的毛裘,很是富貴的婉約婦人,她身後還跟著一個老嬤嬤和一個丫鬟,丫鬟手裏用托盤托著一個罐子和碗。
來人正是他的嫡母錢氏。
王明熙臉都黑了。
錢氏拿起繡著桃花的手帕輕輕的擦著他頭上的細汗,“熙兒怎麼了,被凍著了?瞧你臉色都變了。”說著就牽起王明熙的小手往屋裏走,她眉頭微皺,“嬤嬤去,拿個湯婆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