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有活了。”
一束昏暗燭光驟然在黑暗中點起,百裏星河下意識地拿手擋了下視線,隨即翻了個身,背對著來人,繼續裝死。
“星河,該幹活了。”
聽對方這語氣,今天的覺是睡不成了,百裏星河暗歎一聲,心不甘情不願地坐起身來。這動作幅度太大,引得他手腳上的鐐銬也跟著“嘩啦啦”地響。
百裏星河抬起手,用力地揉了一把臉,隨後放下。
伴隨著他的動作,那張線條姣好的側臉也逐漸暴露在幽暗的燭光之下。
這是一張過分年輕的臉,甚至還帶著些許稚氣。膚色很白,像是常年不見天日,一雙眼睛卻如同最上等的黑曜石,黑得分明,五官精致宛若刀刻,眉似輕羽,眼若桃花,唇角弧度天生微微上翹,未語先帶三分笑。
但堪稱點睛之筆的,還是他額上的那道緋色印記,狀若鳳尾,展翅欲飛,為這張過分精致好看的臉,添了幾分勃勃英氣。
被人攪了清夢,百裏星河倍感不快。他對著來人頗不客氣地輕哼一聲,換了個舒服的坐姿,根本不去理會。
借著微弱燭光,百裏星河又掃了一眼不遠處石壁上三個歪歪扭扭的血色大字。
九曲窟。
鏡組織內,關押罪大惡極之人的地方。
對於這個罪名,百裏星河打心眼裏是不服的。雖然三年前,是他以下犯上,親手殺了組織的上任首領,送他見了閻王,可說到底,要是沒有他幹掉那個老不死的,組織裏的所有人,就得戰戰兢兢地活在那個老東西的眼皮子底下,如履薄冰。
所以他們不僅不該罰他,還應該感謝他,感謝他給所有人都帶來了解脫——而不是給他扣上什麼“大逆不道”“欺師滅祖”的罪名,讓他在這個鬼地方麵壁思過。
“星河,該幹活了。”葉沉舟第三次催促道。
“活?”百裏星河終於舍得分給他一個眼神,“前幾天不是才剛辦完一件回來的嗎?怎麼,師叔,這次又是去殺誰?”
百裏星河要幹的“活”一直都很簡單,就是殺人。
畢竟他們鏡組織從本質上來說,就是個殺手集團,至於百裏星河,則是這個集團中,最鋒利的那把刀。
一把好刀自然要指誰殺誰,下手還得又快又準又穩,百裏星河也沒有辜負鏡組織的期望,每次任務都完成得非常漂亮。
任務要求說,這個人不要讓他太痛苦,百裏星河說好,然後一劍過去見血封喉,不僅無痛而且無痕,保證那人死都能死得漂亮;高層說,這個人讓他多受點折磨,百裏星河就視自己當天的心情,幾大酷刑輪番上陣,折騰得差不多了再給他來個痛快。
如果殺手也分排名,那麼百裏星河有自信,他的服務水平,放眼全天下,都是翹楚。
葉沉舟道:“這次不是殺人。”
百裏星河漫不經心地晃了晃手上的鎖鏈:“就算不是殺人,也是什麼難纏的事吧,三年了,哪一次不是這樣?”
葉沉舟解釋道:“這次派你出去,是要你去西域,找回——”
“西域?”百裏星河表示拒絕,“那麼遠的地方,師叔,你就不怕我一去不返?”他說著,暗示性十足地揚了揚手上的鐐銬。
麵對這活祖宗,就得拿出十二萬分的耐心。葉沉舟笑笑道:“好歹也是我把你帶大的,星河,我知道你不會。”
百裏星河點點頭,隨聲附和:“沒錯,我不會,但這件事,我也一點興趣也沒有。師叔還是另請高明吧。”說罷,他揮一揮手,兩眼一閉,作勢又要躺回去裝死。
“沒興趣?”葉沉舟很清楚要怎麼對付這小子,他向前邁出一步道,“那你……就一點也不想從這個地方出去嗎?”
這一招果然有效,百裏星河頓住動作,“出去?”
“上麵發話了,隻要你能找回其餘四件失落已久的王兵,那麼,你殺害組織上任首領的事情,他們就可以既往不咎,你也能從這裏出去了。”
百裏星河捕捉到他話裏那個最為關鍵的詞語:“‘王兵’?”
“咱們組織好歹也是文武兼修,你的文修總不至於差到這個地步吧?”葉沉舟搖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天字圭,藏鋒鼎,碧血丹心,金錯玄刃,還有最後一樣連名字也未曾記錄在冊的王兵,一共五件,除了藏鋒鼎已經歸位,其餘四件,均已失落多年。你要做的,就睡把它們都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