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蘊醒了。
他很久沒有感受到身體如此沉重了,四肢百骸都散發著陣陣無力,渾身酸疼,身體似乎還得著病,臉蛋包括全身都燒的厲害。
睜眼一看,是個破舊的茅草屋,四處漏風,順著頭頂撒下來的月光看向棚頂,夜涼如水,還能看到繁星點點。
身邊連個燭台都沒有,伸手不見五指,陸蘊搞不清楚現在的處境。
他不是剛剛還在秘境和人廝殺嗎。
無力的歎口氣,陸蘊左手拈花一轉,掐了個靈決,想要放個光照亮四周,結果掐了個寂寞,四周靜悄悄的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他麵色一變,閉目聞起來。
空氣裏沒有任何特殊的味道,偶爾風吹過帶著屋旁的野花野草,帶來陣陣清香。
身旁蚊蟲飛過的聲音也聽起來格外的真實。
———這確實不是在幻境。
可身體裏的虧空是怎麼回事。
他修煉百年的靈力蕩然無存,仙骨也摸不出來,他隨身帶的武器靈袋也沒有了。
這宛如一個凡人的身軀。
門口茂盛的雜草被人拂過,沉重的腳步聲傳來,對方手裏小心翼翼的捧著根快燃盡的蠟燭,耷拉在臂彎掛著的餐盒傳來食物的香氣。
進屋的那刻陸蘊看清了對方的臉。
那是一張疲憊不堪的青年臉,尚顯稚嫩卻看起來飽經風霜,臉頰有被人打傷的青紫痕跡,麵容蒼白,看起來有點書生氣息。
對方進屋第一件事就是吹滅蠟燭。
屋子裏又恢複了黑暗。
陸蘊:“……”
“燒退了嗎?讓你不要到處跑你就不聽,外麵誰不是逮著你就要往死裏打的,就我是個傻子,被你欺負了還不能還手。”
對方語氣聽起來很有怨氣,想把手裏的餐盒丟給他又怕損壞了餐盒,冷哼一聲將其放在地上。
托頭頂破洞的福,月光照進屋子勉強還能照亮,最起碼能看清餐盒的位置,以及裏麵的菜品,不至於吃的糊塗。
入目是一碟拌的鹹菜,清炒的白菜片,和一碗粥。
陸蘊是餓極了可以飲血茹毛的人,生活中無時無刻不存在追殺,暗殺,偷盜,奪寶。被逼進秘境裏的時候身邊沒吃的,能看到隻活的野獸都是稀罕,什麼東西他沒吃過。
眼前的東西和以前吃過的那些比起來已經算是珍饈美食了。
“我可沒放毒,這些菜買來已經花光我白日擺攤賣書本的錢了,你要是再摔扔我就……”
陸子涵話音還沒落,就見臉燒的通紅的男孩鼻青臉腫的拿起筷子,端著粥碗就開始吃。
菜量不多,陸蘊細嚼慢咽的吃完,放下筷子才發現麵前人的驚訝。
“陸蘊…。”
陸子涵是真的驚訝了,回過神來心裏還有些複雜。
陸蘊作為原先的小世子,什麼好吃的沒吃過,龍肝鳳髓怕是想吃也有人願意去做。回來的這幾天一直鬧,飯菜端過去也被他掀翻在地,幾天沒怎麼吃東西,今天終於忍不住了,竟然把那些他往常看都不看一眼的菜全吃光了。
陸子涵看的清楚,陸蘊雖然動作慢條斯理的,吃的倒是一幹二淨,連盤子底的菜渣都一個個撈幹淨挑出來吃掉。
往常陸蘊可是京城那些貴的嚇人的酒樓常客,進去一盤花生米都要二兩銀子呢。
想想當初意氣風發的小世子,對比現在沉默寡言的男孩,陸子涵深深地歎了口氣。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還有嗎?”
多日未進食,肚子裏餓的厲害。陸蘊又是修仙界出了名的能吃,他一碗粥進肚隻覺剛剛填了個縫。
陸子涵還沒深沉的哀歎夠,就被他這話嚇得夠嗆:“祖宗,你還要吃多少,就這些還是我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呢。”
見陸蘊黑沉沉的大眼睛一直貌似可憐巴巴的看著他,於心不忍的從袖口掏出一個窩頭,想了想,又肉痛的掰開一半遞過去:“這,這是我明天的口糧,要是不嫌棄,我掰一半你吃吧…”
陸蘊那些吃的,雖然他自己看不上眼,但確實是他這個作為哥哥所能做到的極致了,就連他自己都沒能天天吃上白粥呢,還不是窮困書生,一個窩頭就能湊合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