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在給獎勵這件事情上一直都是言出而獎勵至,絲毫不分場合,不顧這些跨越時代的書籍會給她這個可憐人帶來怎樣的曲折坎坷或是人身災禍。
它似乎樂忠於看戲,看她如水汽騰騰上的熱鍋螞蟻,因它的一舉一動不得不團團亂轉,焦頭爛額收拾殘局。
尼山書院。
學堂中眾學子端坐,山長手執書卷,負手而立,眼含讚賞的目光看向翩翩少年郎;藥堂內有兩位少女,一位手拿藥材放在鼻尖輕嗅,一位坐在桌前拿著糕點放入口中;後院裏陳姓夫子正伏案苦修“織女思廢杼,嫦娥下凡間”。
王藍田麵色平靜,仰頭看著起身發表看法與見解的馬文才,以及在山長讚許的目光之下,馬文才低垂下眼簾看著她。
他所論之言的核心便是君子慎獨,不欺暗室。
即便是深處無人的暗室,亦要保持君子之態。
她挑眉看著馬文才,自是覺得他話又所指,一時卻琢磨不透。不過,馬文才的皮囊正中她的審美點,竟鬼使神差的抬手給他比劃了個大拇指。
便是在此時,她感覺到壓在書上的胳膊物理性的往上抬起一定的距離,她巋然不動,坐等眾人以或驚奇,或恐懼的目光看著她,而後詢問這些書是如何變出來的,若情況尚佳,她便順勢給自己貼上神者的標簽,若情況不妙她很可能被當成怪物上交國家,死生難測。
“言之有理。坐下吧。”山長點著頭,擺手示意其坐下,合上書走回台前,宣道,“今日之課就到這裏吧。課後記得勤於溫習,多思多想。三日後交一篇關於君子慎獨的文章來。下課。”
“恭送山長。”眾學子起身,行禮作揖,送山長出學堂。
山長走遠,她收了禮,坐在位子上用手肘壓了壓《禮記》,隨後將書合上拿開就瞧見了《禮記》下出現的六冊厚度相同,書封是與《禮記》相同的深藍色,書封偏右有占了三分之二長條白色小框,框中有黑色七字:中華上下五千年。
王藍田罵罵咧咧想要退出電視劇!
馬文才收拾了桌麵的書冊,餘光瞥見身旁的王藍田麵色不佳,便擱下手中書,神情擔憂的上前詢問道:“你臉色蒼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她哪裏是不舒服,隻是被係統的一番騷操作搞得心有餘悸,內心憤然,欲手刃係統而後快罷了。
王藍田擺了擺手,用《禮記》遮擋了能引起這世道大亂的曆史書籍:“無事。應是午時未睡好,氣血不足吧。我在這休息片刻就行。”
“要不我送你去藥堂,找王姑娘看看?”馬文才提議道。
“文才兄的好意我心領了。不必如此麻煩,你還是先去飯堂吧。”她雙臂相環壓在書上,傾身向前,“我在這眯一會兒。”
“好。”馬文才未再強求,眼中眸光一閃,瞥了瞥她胳膊下的書籍,轉身告辭,拿上書冊出了學堂。
王藍田歎了口氣:“世道艱難,係統的心也不古了。”
“係統是什麼?”周子矯撓了撓後腦,走過來問道。
王藍田:……
-
糊弄完周子矯後,她捧著六冊要命的書,神色鬱鬱的先回了寢舍,將書放在床頭的書箱中,憤然合上箱蓋,坐在床邊喘了口氣。
王藍田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快滿的箱子,思及裏麵的書冊,腦殼鈍痛,默默的把爭取單人間拉上了行程單。
一是她為女子。不是說她思想迂腐,想著男女授受不親,可事實就是男女同住不方便之處太多。
二是這種要命的書籍不知還要給多少,她銷毀不得總不能真讓書傳出去。畢竟她隻是個弱雞,在書院尚能苟一苟,出了書院還不是分分鍾被人活剮。天下太平她尚能有立命安身之所,倘若因這些書引得天下大亂,她不是上趕著給人當活靶子嗎?
王·活靶子·藍田踢了腳書箱,仰麵倒在床上:“要命呐。”
感歎完,倏爾爬起,把書箱裏的書搬出將《中華上下五千年》放在中間,上麵壓著《新青年》。
她想還是把書箱藏起來比較好,可掃視一周,發現沒有能藏書的地方,隻能作罷,安慰自己最危險的地方乃最安全之地。
她拍了拍擱在床頭的書箱,長籲短歎半響後才記起還需去南苑找陳子俊,登時頭大腿酸,之後又掐著時間衝了把澡,終於在酉時末奔去後廚找蘇安了。
-
“公子今天怎麼來得這樣遲?”蘇安拿鏟子將鍋中的烙餅翻了個身,騰出隻手來給她添了熱湯。
“別說了,陳夫子的那張嘴我今日算是見識到了。”王藍田咬了口烙餅,“我這一趟去同他借書院的馬匹弓|弩,原先已經說好隻是去取一下條子,不成想他與我從校訓談到山長,從山長談到書院,從書院談到其他書院,然後開始從女媧補天講到捫虱談天下,直到我委婉的提了一句,捫虱者是北邊秦國丞相王猛,他這才惶惶閉了嘴,將我趕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