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前龍馬每天早上都被鬧鍾吵得睡不了好覺,他已經習慣了。
隻是今天起來,頭皮有點癢。
越前龍馬睜開眼睛,覺得今天陽光還不算刺眼,甚至有點黑乎乎的。然後他認真地睜開眼,發現他剛認了兩天的姐姐蹲在床邊,食指一圈一圈地繞著他的頭發。
嚇得他都沒敢尖叫、沒敢問為什麼、更不敢動。
這個姐姐此時此刻聚精會神又疑似走神地注視著他的頭發,這種專注凝視讓越前龍馬產生了一係列這就是他親生姐姐的錯覺的心理感應。顯然,她應該是在想——哇小龍馬的發色真好看的,如果我也染成這個顏色也不錯呢,看起來就更像是越前家的了,菜菜子頭發也帶著墨色呢,這樣一來就更不容易被發現了——大概是這樣。
為了避免年少禿頭,越前龍馬終於開口了:“要染就染,放開我!”
黑發少女歪過一雙晶亮的碧眼看向他眼睛,鬆開了手指緩緩指下來:“不愧是我小弟,那你說你這眼睛……”
“你愛戴不戴!要沒事幹去找老頭打球啊,安城——越前柚!”
於是在轉入青學的第一天,隔著四層樓的藍天白雲,頂著一頭墨綠色長發和遠隔重洋的清原繪凜發生了長達十秒鍾的四目相對久別重逢時,安城奈笑著,不愧是她發小。
然而轉學後的第一個月,襯著青草鬱鬱的街頭網球場,墨綠長發哢嚓短至耳際、碧眼藏在琥珀色下的少女和重洋外僅一麵之緣的跡部景吾四目相對時,安城奈沉默了,不愧是……誰來著?
身形高大的銀發少年虛著眼睛,似笑非笑,在輕聲重複著旁人稱呼她的姓氏:“啊,越前啊?”
安城奈感受著指掌間骨骼突銳的熱度,光天化日,這位調戲小姑娘被自己製止、卻理直氣壯拖著嗓音質問的兄台怎得如此熟悉?安城奈的回憶飛速定位到了那一麵之緣:數月前,洛杉磯,自家網球場,這位兄台搭訕她發小,被她阻止了。
哦,發小說他是飛機上認識的朋友,不是色狼……
——嗎?她飛快瞄了瞄被自己抓住的手腕,這隻手剛明明強抓著另一個女孩兒的手呢。
然後安城奈很不願、也無法承認地想到重點,這位兄台算是救命恩人,她還欠著情沒還。
眾目睽睽,跡部景吾任她抓著,挨個看了一遍圍觀群眾,朝著另一個橘發女孩兒揚頭道:“是她自己說要是贏了這裏所有人就跟我去約會的,啊恩?樺地。”
隨後,在圍觀完一場網球定勝負的對決後,安城奈終於渾身冰涼地想到重點——重點是跡部景吾見過她和她哥、且敵友不明。
“吶,我說。”
——於是安城奈站在台階前,揚了揚手讓發小和同學放心,單手叉腰揚道:“我們也算沒贏,作為代替,本小姐不介意你跟我去約會。”
“哈?”跡部景吾抬腳的動作靜止了三秒鍾,順著台階接上話,“啊恩,本大爺也不介意。”
日即西落,自告奮勇代替橘杏去約會的少女於餐廳包間中,同似笑非笑了整頓飯的跡部景吾進行激烈的眼神廝殺後,也寬容地笑了笑。
燭光搖曳很溫暖,咖啡香氣很馥鬱,爵士小曲很情調,約會對象長得不賴,不需要拘泥走誰先開口算誰輸的流程。
“跡部君,不用客氣,還想吃什麼就點,本小姐請得起。”
“越—前小姐說笑了,本大爺請你約會,自然本大爺招待。”
大爺抬手一個響指,侍應生立刻欠身上前將備好的咖啡呈上,並麻利順溜地報著:“這是二位點的藍山和瑰夏精選。二位慢聊,還需要甜品嗎?”
她取餐巾抹了抹嘴角,順手端起咖啡杯。流液入口使得眉梢反射性地輕挑,下意識地輕聲言:“藍山……風味?倒是會省打印錢。”
她覷見跡部景吾同樣頓住的咖啡杯,揮手退開了侍應生安慰他道:“倒也不是專門的咖啡館,這也算常見。你呢?莫不是耶加雪菲,也不差了。”
跡部景吾眼角似乎一顫,神色難得有些搖擺不定,似乎目光中還有一絲憋悶。安城奈沒來得及繼續開口——因為對方轉移話題來得有點陡。
“啊恩?是啊,明明是耶加雪菲,卻成了瑰夏。”
跡部景吾呼吸間便換了副語氣,饒是興味地打量她抖了半分肩膀、變了一瞬臉色。
“怎麼?是在玩離家出走?”
聞言,安城奈心想她倒不是沒見過明嘲暗諷,隻是從前見的大都夾著惡意。所以她一時有點不知所措,悶頭不語是萬病之源,要是正常操作一番回嘴,又挺對不住自己欠對方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