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6章 十六:妻子之責實難為(1 / 2)

虞人身段柔軟,她娉婷嫋娜走來,聲音輕若鴻毛拂過:“今日是春滿節,我與殿下應隨父皇去祭祀,勞煩你去通知太子一聲。”

“我不知太子在何處。”荀繆直言。她從來都不會關注潯齡的動向。

“那應該是在軒竹亭和文人墨客一同飲酒。”虞人的語氣平淡若雲:“看見便說,沒看見也不打緊。我不打攪你了。”

荀繆點頭,又見虞人愁眉不展,想問什麼,那一抹身影又漸行漸遠了。

潯齡近日好交友,總在軒竹亭和許多人談天,又或是曲水流觴。這是他的癖好,但也有結黨營私的意思。好在宮裏唯他是太子,此舉並未不可。其實,就算不交友,他也喜待在這處,隻為圖一個心靜。

這日,他處理一些政事罷,又在庭院奏蕭,突有香渡宮的宮女特意通知他今日事宜,於是他恍然想著,是有三四月不見太子妃了。最近見她時,還是去年秋日的八月十五,他久違一去,她的眼神好似能黏在他身上,潯齡就再不敢去了。

到底心中有愧,潯齡多問一句這個叫“秋月”的宮女道:“近日太子妃如何?”

“您還惦記我們主呢。”秋月氣著,但她好歹知道自己身份,又道:“太子妃昨夜看窗,總說‘綠肥紅瘦’。奴婢今天早上琢磨,想來是院子的虞美人活不成了,太子妃心中鬱結。不過也是常態,嬌花難養活。”

這一番話說得字字揪心。

潯齡聽了心憂,季虞人到底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在她嫁來前就對自己說要不讓她委屈,卻不想,無情人是自己。‘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好似看見了她在雨中憂鬱徘徊,感花敗而悲。

她這妻心慕他,但骨子卻硬,的確不曾下身段求自己,耍手段也不曾。潯齡其實想過,她若主動尋他,他亦會客氣待她。總歸,他們也可舉案齊眉,不至於老死不相往來。但是他的妻不曾這樣,她內斂自矜,有自己的想法。

春滿節,暮春。

祭祀無非是去白馬寺,這時桃花開了許多。皇家一行浩浩蕩蕩去,潯齡與虞人同轎。潯齡發覺,這幾個月下來,虞人好似變了。外形變了,她更為纖瘦苗條,臉色變得蒼白些。氣質也變了,她禮數周全,端莊優雅,若是自己問她兩句,像是睡得好不好、早膳如何,她的言語清冷,語氣總是淡淡的。

潯齡不知,這都是虞人的淚換來的。虞人敏感脆弱,在夜裏感懷悲己,哭了無數回。許多夜的淚洗幹淨了她怦然的心,她不再願意回首。與其心痛,不如罷手。她如今是太子妃,就該端重沉穩,處事得當。

“你就沒有別的話要說。”潯齡反而覺得委屈了。

雖他知道自己有錯。但他曾說的話卻是真的,這是他第一次當丈夫,他亦不知道要如何合適。總歸是他冷淡了她不錯,但她這樣客氣,總讓他心底覺得不滿。

“殿下,到白馬寺了。”虞人不回,她淺笑著。

潯齡懊惱,他低頭走下來。隨後,虞人也攙著侍女走了下車。

祭祀時,潯齡發覺了他以前從沒有發覺的事情。虞人的禮儀姿態極好,許多不熟悉的地方,她都從容不迫去讓下人安排。虞人講話時,聲音嬌,極為溫柔,那是一種令人安寧的力量,像是水,柔而強大。

原來,他的妻從不嬌弱,隻是外柔內剛。

幾月不見,她不再害怕處事,已很有當家主母的風範了。

“你和季虞人怎麼了。”

朝政繁忙,陳中天好不容易安排行程出來祭祀,卻見自己兒子與兒媳之間客氣得若陌生人一樣。他也特意喊來潯齡來他的包廂,問他這件事。但潯齡聽了,卻低頭不言。

陳中天道:“你娘死得早,父忙朝政事情也無暇分身顧忌你,是父親的錯。但朕看這兒媳是不錯的,你欺負她了?”

“不。是兒臣疏遠她了,兒臣的錯。”潯齡歎氣。

“她是季國的公主,千裏過來嫁給你,你不心疼就算了,為何疏遠她?”陳中天疑惑不解。也不難怪他轉變態度,陳中天看人一向看中能力,這些日子來,虞人從容處事,耐心學禮,他是看在心底的,自然也上心幾分。

但潯齡卻說不出口了。他並非不喜歡虞人,隻是想到她若白兔一般楚楚可憐看自己,自己心中的負疚猶如潮水。

“男子漢大丈夫,若是有什麼做錯的,就去道歉吧。”陳中天心中也有底,他想起以前,也看向了窗戶,卻見窗外是綿綿細雨。他歎氣:“別至生死兩茫茫才後悔。父親和你娘也是誤會重重,現在想來,又是何必。隻要她能活,朕做什麼都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