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都認為占卜師是一個很神秘危險的職業,但是在這所學院裏,我卻覺得自己比任何一個人都顯得安全,至少我並不具有任何殺傷力,隻能每晚獨自陪著塔羅牌在空蕩的自習室中看白熾燈的影子。
這所小小的學院很奇怪,人們學的都不是一些正常的東西:煉金學、五行學、神語學、靈力貯存工程、元素邏輯、黑生物……我感覺與這些東西格格不入,可是我又確切的身處其中,在高等技能係當一名特殊的學徒。
直到後來我才明白,原來我從不是一個人,因為她總在我身邊,就在我身後的三步之遙,從未靠近,而我也從未回頭。
她是動學係的學生,我看得出來。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和我共用一間自習室,這間沒有窗戶的教室似乎是專為我而設的,布下了院方紅色等級的隔離結界。據說除了我有進出的權限,沒有其他人能夠進入。
他們總這樣,為我設置了專門的寢室,專門的餐廳,專屬的導師,甚至是專一的思想。
我沒見過自己的父母,也從未走出過這所小小的學院。我知道它很小,但塔羅牌上沒有告訴它外麵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樣的,牌麵的含義每當涉及到這個問題都會顯得模棱兩可。他們跟我說外麵很危險,出了學院他們就沒辦法保護我。
我還是一個人。我曾想過和導師以外的人交談,比如偶爾碰見的學生,他們或者大我幾歲,或者和我差不多年紀,隻不過他們似乎都很忙,連說話的功夫都沒有,隻對我笑,意義不明。
每天晚上,當我睡不著,我都在看白熾燈,等待著它有一天突然熄滅,令這間明亮的自習室瞬間陷入無邊的黑暗,似乎這樣我才失去看護。
才能回頭看她。
耳旁回繞著她練習折紙的聲音,窸窣的,很好聽。我很小的時候看過一名動學係學生做著同樣的練習,他們將一張卡紙平放於課桌上,在不接觸這張紙的前提下通過動術將其折成一隻紙鶴。那時候我覺得這很好玩,就仿佛桌上的紙自己變成美麗的紙鶴。
但是後來我知道了,這種強製性的扭曲也能作用在人的身體上,而他們正是在學習這個。
所以你看,占卜並不算一個危險的學科,隻不過一個人久了很累,就算什麼都不用你做,隻需要活下去,你還是會很累。漸漸的,我明白了這種感覺就是人們常說的——孤獨。
才發現原來這麼可怕的詞就是用來形容我的。
漸漸的,我的世界隻剩下她。
漸漸的,我的雙眼再也無法合上。
漸漸的,我覺得白熾燈像一道枷鎖,鎖住了我的視野。
但我還是不能回頭。
因為我知道,隻要我一回頭,發現身後其實什麼也沒有,我就會失去活著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