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賜婚(1 / 2)

江舒窈又陷入了那個夢。

燈火昏黃搖曳,月影透過窗欞斜入低矮的軟榻,她身穿大紅喜服坐在榻邊,紅紗遮到纖長的脖頸,玉冠搖動,隱約露出白皙小巧的下頜。

忽而門推開,屋外哄嚷吵鬧聲入耳,很快被粗啞低沉的嗓音製止,“老子今日洞房,少他娘的湊熱鬧,都滾出去。”

江舒窈最是不喜這粗鄙莽夫的,可她那時卻毫無反感,麵目含羞地垂下頭,嘴角嵌著微微笑意。

眼底一道高大身影停住,她袖中的手輕握了握,心口莫名的悸動。

那男人輕咳了聲,斂去放浪,一本正經朝她拱手:“臣服侍公主更衣。”

江舒窈耳根一紅,麵上故作冷淡,別過臉開口,“這婚事是父皇賜下,本宮是主,你是臣,日後你若欺辱本宮,我定然會告到父皇那去。”

半晌她沒聽到男人的應答,狐疑間一抬眼,紅紗就叫他揭了下來。

鼻梁高挺,眉如刀鋒,是一副征戰的武將的相貌。他亦同她一樣身著大紅喜服,給他硬朗間添上一股別樣風流。來席都是武將,同他吃多了酒,現下醉意微醺,勾著唇似笑非笑地看她。

江舒窈對上他深邃的眼,臉一紅,嘴硬道:“你看什麼?”

男人隻盯著她不說話,像是要將她刻在心裏,許久才痞笑道:“看自己的婆娘還犯王法了?”他一伸臂,攔住她的腰直直將人勾進懷中,低頭吻住那株柔軟的紅唇。

呼吸灼灼,燙著她的唇,他的醉意也渡到了她口中。

江舒窈眼睛瞪大,卻又掙脫不開,呼吸急促,下意識去推他的胸膛,囁嚅道:“放肆,誰是你的婆娘?粗鄙!”

“你快放開我!”

男人退開半寸,大掌卻依舊停留在她腰間,一下一下地揉。他碰著她的唇,嘴邊有笑,黑眸幽幽,盡是她的倒影。

江舒窈停住話頭咬了咬唇,他再次俯下身。

帷幔垂落,一室旖旎。

倏忽間,江舒窈恍然驚醒。

她呆坐片刻,懷中的湯婆子早就涼透了,放在懷裏冰涼刺骨,她卻沒有半點感覺。

“公主?您醒了嗎?”霜降在馬車外換了幾聲都不見回應,以為是出了事,欲進車廂時,聽見了裏的動靜。

“怎麼?”江舒窈捏了捏眉心,沒甚精神地問了句,嗓音微啞,似有不耐。

霜降垂著頭隔一道窗說:“方才快馬通報,朔北迎親的隊伍就在前麵。”

車廂內無人回應。

江舒窈尚在回憶著方才的夢,額角有沁出的冷汗,麵頰紅如丹霞,眉宇間隱有媚態。

她已不是頭一回做這個夢了。

可怪就怪在,她與他成親時分明不是這般模樣,那時他恪謹守禮,對她不曾逾越過半分。初夜他憐惜,做到一半就停下,怎會與夢中肆無忌憚的男人重疊,又是與他那般顛巒倒風,夜盡天明的模樣。

江舒窈陷入回憶,心口驟然收緊,猛升起一陣悶痛,傳至四肢百骸,身形倏的向一側跌落下去,細眉緊緊擰在一起,貝齒咬住下唇已見了血,她卻仿佛未感受到般。

“公主……”霜降聽不見回應,心頭一跳,當即吩咐行伍停下,匆匆上了車廂。

金玉裝鑲的內室,憑幾長臥上置新鮮糕點,熏香嫋嫋,沁人心脾。精致的軟榻橫鋪在中,本應端莊而坐的女郎此時歪著身子滿額涼汗,呼吸微弱近無,纖瘦的身形陣陣顫抖。

霜降嚇了一跳,提了絨毯蓋到她肩頭,語氣著急,“公主可是又心口痛了?”

江舒窈一呼一吸都極為費力,唇珠一抹嫣紅更為她添上分瑰麗明豔,緩了緩,“無妨,忍忍就過去了。”

霜降心裏著急卻知自己幫不上什麼忙,隻能眼巴巴看,帶著哭腔道:“公主這病自離了長安就沒再犯過,怎麼突然又這般厲害了?山人不是說公主嫁到朔北就能好了嗎?”

她一連串崩豆子似的說,江舒窈本疼痛難忍,心緒煩躁,見她怨這個怨那個竟有些想笑,“哭什麼,疼著罷了,又死不了。”

初回心口痛是在他戰死後的第一個月,那時她尚不信他戰死,執意要去疆場找他,可那場戰役死傷無數,多少將士馬革裹屍,她整整找了小半月,消瘦憔悴哪還有公主的傲氣模樣,就在半月後,心疾忽然發作,她以為自己快死了,然並沒有,但自此心疾都要時不時犯一回。

痛意漸漸消退,她衣裳冷汗浸濕,好似水洗。

“去給本宮拿件新衣來。”江舒窈側躺著,眼眸微闔,氣息奄奄,唇瓣的血珠滾落,小臉慘白如紙。

霜降點頭退出去到後麵的車廂翻找衣裳,又打了盆燒熱的清水。

疼過一陣江舒窈起身的力氣都無,她緩了緩,費力坐直,解了外罩的絨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