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淨深最先反應過來，走了幾步想要把倒在地上捂臉痛哭不斷求饒的農人拉起來：“大伯你先……”
“啊啊啊啊！”莊稼人像是看見了什麼洪水猛獸，林淨深一過來，他就把手撐在地麵，用屁股滑行了好幾步：“你不要過來啊！”
……
“老徐，你剛剛問的是什麼話啊！前言不搭後語，你看把人家都嚇成什麼樣了，怎麼會有人一上來就問人家成親的啊！你不懂先禮後兵的嗎？”
“不是，你怎麼好意思說我的！是你問得人家這個莊子裏哪戶人家死的人好嗎！是你先嚇到的人家。”
“……那不是你問得不對我才補充的，是你的問法有問題好吧！許老板，你這樣和人說話以後想開店的話會把客人都趕走的吧。”
這些人好像沒有正常交流的能力，這些人還在吵，林觀白歎了一口氣在農人麵前蹲下來。
“伯父，雖然我不知道您誤會了什麼，但是請你相信我們不是壞人，沒有惡意，”林觀白很認真的直視農人的眼睛，身子前傾伸出手：“你的衣服濕透了，需要我幫忙拉你起來嗎？”
在農人驚疑不定的目光裏，林觀白緩慢的抬手上移，非常輕柔的握住了農人的胳膊，將他從地上扶起來。
手臂上的觸感是熱的，農人憋在胸口的氣鬆了下午，是人。
“你們這群小孩，不在家裏好好待著跑到鄉下來幹嘛，”莊稼人拍打著身上泥土，皺眉看著這群胡鬧的少年人：“害的我還以為……，快回去吧，回家去。”
“我們是來找人的，不是來玩的。”顧溶月辯白。
“你們找誰？”
“我們找……”
顧溶月這個直球正要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林觀白看了林淨深一眼，林淨深立刻會意的上前一步捂著顧溶月的嘴給她拉到一邊：“月姐，這邊有隻毛毛蟲，長得還挺好看，你來來。”
白杏兒跟過去，小小的抗議聲傳過來：“那個是八角丁不是毛毛蟲啊！不要讓姐姐去捉它！”
“什麼八角丁！那不是長在核桃樹上的嗎？”徐新安湊熱鬧。
礙事的家夥都走了，林觀白露出那副在劉葉秀麵前乖巧懂事的表情：“讓伯父看笑話了，我們都是表兄妹，從山澗城來的，前些日子家中傳來消息說有一遠方親戚，訂好了婚期邀我們去賀喜，沒多久，又傳來消息說那位姑娘不幸去世了，大人走不開，正好書院放假，就讓我們來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助的地方。”
少年眉目端正，穿著很貴的錦緞，一匹料子夠他們全家半月的吃穿，這樣的人有親戚怎麼會鄉下人扯上關係，況且那些回鄉下來清養的有錢人家也就那麼幾個，農人更疑惑了：“聽你這樣說，是長久不聯係，家裏小孩都不知道還有這個人。”
“是的，但是我爹娘說我們家落魄時承蒙那戶人家照顧，這些年一直掛念，但是家中事多，沒能時時常見。”
“啊，大人放心讓你們這群小孩子來啊！”農人看著林觀白稍顯稚嫩的臉。
“我兄長已經弱冠了，”仗著身高，林觀白毫不猶豫的給林淨深長了幾歲：“之前不常出遠門，我和弟弟妹妹都想出來見識見識，所以哥哥都帶著我們出門了。”
林觀白一本正經的喊哥哥兄長，如果林淨深在這聽見了，一定激動死。
但是林淨深聽不見，林觀白接著平靜道：“父母平時事忙，就把這件事交給了兄長，但是事發突然，我們出來的時候也倉促，不記得那戶人家叫什麼名字，隻是依稀是和姓王的人家又關係。”
林觀白仿佛是很認真的回憶最後想不起來，那苦惱懊悔的模樣讓農人也替他發愁，看來就是一群沒怎麼出過遠門的孩子迷路了，他認真的想了想，姓王的人家，剛剛訂過了親姑娘又去世了的，莊稼人一震。
“你們要找的哪戶人家是不是村東頭的李家姐妹倆，前幾個月姐姐和王家的兒子定了親事，本來還有一個月就結親了，後來……唉，那閨女命薄，辛苦了一輩子眼見著要嫁人了，沒活過二十二。”
“是嗎，那可真是一件非常遺憾的事。”林觀白垂著眼睛，看起來像是十分唏噓。
“你們這些小孩子下次不要這樣莽撞，問路就好好問，搞什麼玄乎乎的那一套，”莊稼人擔起已經沒有水的擔子，準備走之前給這些年輕人一些過來人的忠告。
“今天也就是我，要是其他人，可以已經被嚇得屁滾尿流了。”
站在他麵前低頭聽訓的五個少年回憶了一下剛才的情形，那樣的也不算屁滾尿流嗎？
莊稼人不自覺的扯了一下背後的衣服，他的屁股現在還有點隱隱作痛，但是作為一個剛剛教育過小孩子的大人，他不能露怯，於是他握緊了肩膀上的扁擔，收緊腹部夾著腿：“快去吧快去吧，到城東那邊找到了人，把爹娘交代你們的事辦好了就快回家去，不要和陌生人，注意安全啊。”
沒有水的挑子但在肩膀上輕飄飄的，莊稼人擔著它眨眼間就要消失在這條田坎上了，徐新安眨了眨眼睛：“大伯這是，憋著一泡尿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