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夏末好像又開始變得悶熱,和暢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耳朵也聾了,什麼都聽不到,原本聒噪的蟬鳴仿佛消失了一般。
時遷的指尖還殘留著少女的淚水,心尖仿佛被細細的小針紮了一下,“你……竟如此擔心僅僅三麵之緣的朋友?”
——他居然真的沒有發現她?!
一瞬間天朗氣清,鳥語花香,山神大人的聲音簡直如同仙樂。
和暢放心地拽起他的衣袍,就想往外跑,“我可是聽到消息就趕來了,半分沒敢耽擱。魘魂獸要是跑了,可不能拿我的命抵!”
時遷:“……單知道凡人貪生怕死,沒想到你還是個中翹楚。”
他拍開和暢的手,一把拎起她的衣領,拖著她走。
“大……大人,您慢點,我可以自己走!”和暢踮著腳費勁地跟著。
時遷冷哼一聲,右手捏了個縮地成寸的訣,一步踏出,身邊的景色飛也似地變換,眨眼間便來到了近郊的紅螺寺,“你自己走,要走到什麼時候去。”
這一次寺外戒備森嚴,五步便有一個帶刀侍衛守著,莊嚴肅穆,嚴陣以待,毫不留情地將兩人擋在了外麵。
和暢費勁口舌也隻換來一句,紅螺寺有命案發生,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她垂頭喪氣地回到山神大人身邊,“大人,你的縮地成寸就不能直接到紅螺寺裏麵嗎?”
時遷:“沒必要。”
和暢奇怪地問:“什麼意思?”
山神大人瞥了她一眼,沒說話。以實際行動展示,他淡定地直接朝紅螺寺大門走去,結果方才還兢兢業業的侍衛們仿佛成了睜眼瞎,沒有一個人阻攔。
於是他旁若無人地進了紅螺寺,才回過頭,對著和暢挑了挑眉,“我在裏麵等你,自己進來。”
——你這簡直就是作弊!老子我不進去了,你自己去抓魘魂獸吧!
和暢在心裏破口大罵,罵完到底還是沒敢掉頭就走。
她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天,在身上摸索一陣,終於在腰間摸出一個宮絛,色澤瑩潤的墨玉被精心雕成了神獸玄龜的模樣,連龜背上的紋路都清晰可見。
和暢將宮絛懟到侍衛麵前,“看到這隻大烏龜了嗎?!神獸玄龜,天機派的護派神獸。此乃天機派信物,我是天機派掌門沈以澤的弟子,修道捉妖本就是我們的職責所在,快讓我進去!”
那侍衛連看都不看一眼,絲毫不為所動,“此事與捉妖無關,大理寺卿阮大人下過令,閑雜人等不得入內,就算是天機派掌門親至也不行。”
“什麼叫閑雜人等?若不是你們大人請天機派來此地解決命案護佑百姓,我又何必來這裏?”和暢氣得想直接往裏麵衝,“快讓開,放我進去,若是耽誤了正事,誰來負責?”
“你真是天機派的弟子?我乃欽天監監正遊可為。”一個身著道袍的男子急衝衝推開侍衛走了過來,“這位……小姑娘,可否借玉佩一看?”
這人道袍洗得發了白,繡著飄然欲仙的仙鶴,袍邊盡是祥雲。可惜在他那恍若洪鍾般的嗓音和高大的身材之下,完全顯不出仙風道骨的韻味。
和暢不明所以,將玉佩遞給了他。
遊可為接了玉佩之後翻來覆去地查看,甚至舉起來對著太陽照著看,輕輕地從龜背上的紋路一一拂過。
如果不是他的動作過於小心翼翼,仿佛在看一個藝術品,和暢都想罵他疑心病太重。
片刻後他才將玉佩歸還,“不知閣下是天機派哪位高徒?”
和暢:“天機派掌門沈以澤是我師尊,我叫和暢,門內排行第四。”
“竟是沈掌門的高徒!”那人看起來十分驚喜,本是硬朗深邃的五官硬生生笑出了點喜感。而後他對著侍衛低斥,“天機派是我請來的貴客,怎可如此無禮?!”
“屬下見過監正大人。”侍衛看似尊敬地行了個禮,嘴上卻半分沒讓,“長安城所有命案由大理寺負責,阮大人下令封鎖紅螺寺,沒有他的首肯,我等不敢放任何人進入。”
“放肆!欽天監曆經兩朝已逾百年,我身為欽天監監正,乃是正一品,你敢攔我?”
遊可為一撫道袍,一步一步逼近侍衛的刀刃,“眼下我要帶天機派入紅螺寺,誰你敢攔我?”
“遊大人,還請不要為難我等……”守衛的刀一點一點收回去。
“和修士,請跟我來。”遊可為說著便帶頭向寺內走去。
和暢愣愣地跟在他後麵,覺得這一幕實在很像電視劇裏的濫用特權的貴族子弟,但又不全像。
因為監正大人明顯越走越快,並且越走越偏,最後穿過僻靜的小密林,竟來到了當初大雨中的小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