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前院客廳,圍坐著唐家族中男子,上首坐著以為身穿玄色深衣的老者,麵容板硬,眉目森冷,顯見是個有城府的主兒。

在他身側兩邊,坐著諸如唐忠唐誠等人,此刻都默不坐著,隻聽著上首老者發話。

“原是你的家事,我們做兄弟的也不該管,可你不想想,到底是咱們唐家家業,你就這般不上心?難不成你以為我等,覬覦你手上那三瓜兩棗不成?”老者聲音越發大起來,蒼老的眼緊盯著左側下首的唐誠不放。

他是族長,自認在族中頗有威望,便是如唐誠在朝為官的,也輕易不敢反對他,拿住了話頭,唐德說的越發起勁了。

唐誠麵無表情,隻坐在那兒也不反駁,倒不好讓其他人再說,在場其餘人,無不適打著小算盤,瞧著唐誠手上那點子東西。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在家族內,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過的如唐忠這般,住著偌大府邸,丫鬟仆婦前呼後擁,更不是唐誠家中為官做宰的,身份自然高。

更多是耕讀詩書,住著兩三間房子,勉強能填飽肚子的,如今有恁個好機會,誰不想嚐嚐也做一回富貴人的滋味兒?

唐忠左右看看,心思門清兒,笑道:“大哥嚴重了,五弟才過不惑,家中正有妻妾,現下說這個,未免太早些。”

他二人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自然比其他堂兄弟敢說些,唐忠屬實鬧不明白,大哥這是怎的非要把手伸到唐誠家去,管的也忒寬了。

再說了,便是要管,怎麼也得再過個一二十再說罷,實屬無禮取鬧了。

唐德瞪了眼,罵道:“你懂甚麼!世事無常,老五又常在外宦遊,萬一有個甚麼,又該如何?”

說一千道一萬,還不都是想肥水不流外人田麼?唐忠不敢再說,隻暗暗看了唐誠一眼。

從身為族長的大哥提起過繼族子一事開始,這老五就沒再說一句話,以唐忠的眼光看,未必是怕在場的族人,要真是如此容易被人拿捏,那唐誠可就不是能一路做官到這地步的。

唐忠表明態度,也算給了唐誠一個信號,讓對方知道自個兒與其他人不一樣,且等著瞧吧,真要等老五拿出手段來,嘿!

唐德掃視一圈,見沒人出聲,隨即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放在案桌前,道:“把這名單拿去瞧瞧,這些都是族裏經過深思熟慮,年紀性情且都合適的,我瞧著就很好。”

唐忠無奈,隻得接過紙張,看也不看,直接放到唐誠跟前。

唐誠倒沒說甚的,拿起來便看了看。

見狀,唐德愈發得意,暗忖這族中事務不管大小,他卻還是做得了主的,便是當官又如何,還不是一樣得聽他的?

唐誠掃了眼名單,俱是些才總角的小兒,表麵上沒甚的問題,可問題出在這些個小兒的爹娘上,無不是族中與唐德家常來往的,要麼就是性子極軟弱好欺的。

唐誠心中冷笑,又帶著些許悲涼,曾幾何時,堂堂越州唐家大姓,竟落魄至此,要想著法兒的謀族中其他家人財產。

幸好這時見著那些個人嘴臉,如若不然,將來他撒手人寰,指不定怎的欺他妻女。

想到著,唐誠心底滿是悲愴,往日對族裏的那點子情分,一下全沒了。

“如何?可都看清楚了?”唐德端著架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氣勢問道:“你左右選一個兩個也罷,不拘幾人,往後都延續你家香火。”

唐誠笑笑,放下那名單,道:“我看卻還是罷了。”

眾人一聽,頓時嘩然,當中不少人更是竊竊私語,他們有自家兒子在名單上的,可不就指著將來好得了唐誠的家業,好享清福麼,猛然一聽唐誠居然不要,這可了不得。

唐德皺眉,滿臉不悅:“你是何意?”

“倒沒得意思,”唐誠理了理直裰上的褶皺,輕笑道:“我為官數載,自認兩袖清風,不貪圖富貴,所得所用,皆是有數的,實當不得族中人當富貴人看待。”

“五哥啊,可不能這般說,咱是想著你的身後事啊,”下首一個而立之年的男子立時站起身,細聲勸道:“若沒得兒子在跟前盡孝,往後可不就絕後了?”

唐誠冷眼看向那人,笑道:“老十一,我沒記錯的話,你成婚也有個十來年光景罷?不也隻兩個女兒在膝下,你怎的不過繼個族子繼承香火?難不成你家中困難些,就不怕絕後了?”

簡直殺人誅心了,一罵那人也沒得兒子,二罵那人家徒四壁,窮的沒骨氣,可把他堵得無話可說,悻悻坐回末位去。

眼見唐誠開口便把人說的無處回嘴,那些還想上趕著送兒子的,這會子也不敢多說了,全都看向上首的唐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