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46章 46.吃味(1 / 3)

正月裏最熱鬧的節日當屬上元節,上元節登城樓賞萬家燈,還有帝後夫婦的點燈儀式可以看,對比之下除夕反而顯得年味不足了些。除夕夜宮裏辦了場年宴,然而五皇子妃王菡懷著身子,靖珩早早就陪她回宮休息,懷興往年不怎麼參加年宴,今年身體雖然好轉,也隻是簡單地走了個過場,待到靖珩回去的同時她也跟著一並走了。白石籌劃著在西殿裏給懷興單獨過了個除夕,幾個年紀差不多的小姑娘圍坐在一塊兒喝果酒。懷興和小宮女們向來沒什麼界限,又逢新年,越發沒大沒小。

懷興頭回喝果酒,沒幾口就醉了個徹底。她揚著粉撲撲的小臉,一腦袋栽倒了白石懷裏。白石年長,也比她們個頭都高,她被迫攬著懷興一路艱難地往內室走,小公主含著酒香的吐息一陣一陣地朝著她麵上吹,任她酒量不錯,此刻也感到微醺。

懷興醉醺醺地看著白石,白石膚白高挑,模樣不算好看,卻有一股中性的氣質在。懷興望著白石,腦袋裏的身影變了又變,她的臉變成了另外一張,皮膚一樣的白,看著卻比她俊朗好多。

是誰呢,頭昏昏的,想不起名字。

喝醉了的人身子都沉,就算是懷興這副幾乎就剩下骨頭的小身板,白石將她搬到床榻上去也花了不少力氣,殿裏又燒著地龍,這折騰了半晌,倒叫白石生出了一層薄汗來。白石見懷興總算是安分地睡下,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她有什麼大反應,看來是睡熟了,才輕手輕腳地退出了內室。

除夕夜晚的煙火聲沒有將懷興吵醒,她做了個帶著酒氣的甜甜的夢,夢裏麵是一片油菜田,嫩黃一片,仿佛鋪了一地的碎金子。一位穿著青色衣衫的小少年站在油菜田的盡頭,與正片菜地格格不入。懷興出聲喚他,因為在夢裏,她發不出聲音。小少年一直用背影對著她,她憋了一股氣朝他的方向跑去,想要看清楚小少年長得是什麼模樣。

走到小少年的身後,她聽見他說“吹苑野風桃葉碧,壓畦春露菜花黃”,聲音飄渺又悠遠,她聽不出是誰在說話。

唔……是她沒有讀過的東西。

睡了一半,懷興醒了過來。外麵黑黢黢的,連月光都不照進來,她分不清現在究竟是什麼時間。酒在腹腔滾來滾去,屋子裏一陣燥熱,她在塌上翻來覆去,腦子裏總有一個名字,一個影子,但是她依舊想不起來。

睡不著了,她慢悠悠地從塌上爬下,搖晃著身體去到小書房裏。這些日子她把書畫都拾了起來,皇帝見她有心,特地請了女先生來教她。懷興對畫畫感興趣一些,學得也認真,才跟著女先生學了些時候,就能夠繪出隻簡筆的金絲雀來,雖然概念了點,但輪廓線條卻是極好的。

金絲雀,糖畫,謝家哥哥。

腦海中的模糊影子驟然間清晰,懷興乖巧地坐在桌子前,呆呆地研了會兒墨,在金絲雀的邊上補了一把傘,傘的被塗成了墨色,幾乎都要辨別不出那是一把傘。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事物出現在了同一張紙上,不帶任何場景,卻又異常和諧。懷興傻兮兮地看著紙上的圖案笑了起來,趴在桌上側目盯著紙看。

看著看著,她再一次進入了夢鄉,她又做了同一個夢,夢裏的小少年回過頭來。他長著白淨的臉,朝她爾雅一笑。她朝他走近了一步,他卻轉身跑走了。

懷興在夢裏哼唧了兩聲,什麼嘛,為什麼見到她就要跑。

正月初三那日,小薛氏帶著唐月櫻來鍾家做客,唐月櫻在家裏排行第四,卻是小薛氏唯一的孩子,小薛氏是唐父的續弦,前夫人曾經育有一子,被唐父的長兄,也就是大房那一支抱去養在了大房名下。前夫人誕下長子第二年就不慎染病過世,之後唐家分家,唐父娶了小薛氏,隻當做沒有那個兒子,唐月櫻也幾乎不叫他為兄長。

自小在唐家或是薛家都不太受人待見的唐月櫻感受不到太多的兄妹情誼,唐父在京那些年她與鍾雪茹玩得好,又總喜歡跟在鍾雨彥身後,多少也是有那麼些依賴情結在。

小薛氏本想獨自過來拜年,唐月櫻一聽是要去鍾家,便纏著母親要一並跟來,小薛氏拗不過她,隻能帶她來。薛家倆姐妹見了麵總是有許多瑣事要談,唐月櫻同小薛氏說了一聲,便興衝衝地去了後院找鍾雪茹。

謝予時住在鍾家的事情唐月櫻並不知情,她一心想著去找鍾雪茹,也沒有注意旁的人,不小心走了神,與從拐角裏出來的謝予時撞了個正著。

軟乎乎的小姑娘撞在身上自然是沒有什麼感覺,而謝予時又是個清瘦的,唐月櫻一腦門磕在他肩上,又嚇又疼,抬起眼看向謝予時的時候,眼睛已經變得紅彤彤的,仿佛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

謝予時慌了神,結結巴巴地道歉:“對、對不起,這位姑娘你沒事吧?如果磕痛了我去找鍾小姐要些膏藥來,抹一抹就好了。你、你等我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