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這件事。
鍾雪茹甚至開始懷疑五皇子妃今日起了閑心帶她出來逛禦花園是替良妃當說客來了。她皺了下眉,抬頭向五皇子妃指著的方向看去,劉二郎生得一副……含蓄的麵容,清清淡淡,無法評價,談吐倒是優雅,不過這跟她有什麼關係,她又不愛跟人吟風弄月。
不對不對,她怎麼又自覺代入懷興的角度去思考問題了,她本來就不想嫁人啊!
鍾雪茹著實沒有算到今天被忽悠出來相看“未來駙馬”,一時之間想不出應對策略,隻能環著五皇子妃的手臂,朝她搖了搖頭:“既然三皇兄他們有事商量,我們不便打擾,換個地方吧?”
“劉二郎與你三皇兄相熟,應當不是議事,隻是平日裏閑談罷了。”五皇子妃瞥向鍾雪茹,見她麵露苦色,終究沒有太勉強她,“不過你說的也對,那麼多兒郎在,你也不自在。但畢竟遇見了,我們也不能失了禮數。”
即便心裏有千百般不樂意,鍾雪茹還是認命地跟在五皇子妃身邊,隨她一道去向三皇子問了安。鍾雪茹雖然不太懂宮中局勢,但也知曉二皇子與三皇子都是皇後所出,二皇子以立為太子,但據身為都督的父親說,三皇子無論是文韜武略都遠勝於太子,雖然父親沒有明說,但鍾雪茹也知道三皇子顯然是不甘屈於太子之下的。
想到這兒,鍾雪茹有些不明,如果劉二郎是三皇子一派,良妃又為何要撮合懷興和劉二郎呢……難道是牽製手段?如果真是為了這一層原因,那麼良妃對五皇子的期待,或許可能不僅僅隻是封地藩王了。想想也是,後宮中人誰不希望成為皇後乃至於太後,即便是良妃這般溫和的性子,說對權勢沒有興趣也不大可能。
鍾雪茹默默歎氣,她真的不想牽扯進皇權爭鬥之中,為了她的身心健康,還是早點回去吧。
三皇子看見了五皇子妃與鍾雪茹,終止了與身邊人的談話,含笑朝她們走步走來。
“見過三皇子。”五皇子妃施施然朝她行禮,鍾雪茹也跟在她身後像模像樣地學著。
“遠遠就看見有人,近了才認出原來是五弟妹與懷興。”三皇子饒有興趣地看著鍾雪茹,“聽聞懷興前幾日大病一場,如今可好些了?”
說辭倒是關心,可他的語氣卻並不那麼情真意切。鍾雪茹心裏冷笑一聲,表麵上卻和和氣氣地溫聲道:“無礙的,多謝三皇兄關心。”
“既然身子不好,就別總出來走動,多多休息。聽說父皇將南朔進貢的雪蓮枝送去了西殿,那雪蓮枝可是極珍貴的,父皇對懷興當真疼愛非常。”
鍾雪茹聽著都覺得牙酸,這三皇子表麵光鮮亮麗,心思卻淺薄易懂得很,就憑這幾句話,鍾雪茹可不覺得他有什麼算計皇權的本事。他希望懷興安分守己莫要動歪心思,無非是覺得懷興知曉今日能見到劉二郎,尋了個借口來見未來駙馬。鍾雪茹腹誹道,這三皇子想得未免太多,見不到的時候倒也罷了,既然瞧見了那劉二郎的模樣,至少在她還是“懷興”的時候,她可是會死咬著絕不鬆口嫁人的。
心裏憋著一股氣,她又不能當眾拂了三皇子的麵子,隻能偷偷扯了扯五皇子妃的衣袖。五皇子妃心領神會地拍了拍她,笑道:“不叨擾諸位,我與妹妹先告辭了。”
三皇子含笑點頭,五皇子妃也不做停留,牽著鍾雪茹便快步離開。稍稍離遠了些之後,五皇子妃歎了口氣,無奈地看著鍾雪茹:“聽你五皇兄說平日裏三皇子甚少同你說話,今日他這番話你聽便聽了,雖是嚴厲了些,但總是對你好,你不必害怕。”
鍾雪茹偷偷撇了撇嘴,這虛有其名的皇子有什麼好怕的,等她回去了一定得跟父親旁敲側擊一番,譴責一下父親的眼光,越來越差了。
饒是如此,她嘴上仍是柔柔說道:“我都明白的。皇嫂,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怕你沒了興致,本打算回去了。”五皇子妃見鍾雪茹一臉期待,猶豫了下,接著說道,“去九曲橋罷。”
千鯉池上九曲橋,宮中女眷最喜愛的地方,尤其盛夏,滿池蓮荷襯著蜿蜒曲折的木棧橋,頗有“一蓮托生”的禪意。九曲橋正中央為賞荷亭,聽聞當今皇帝仍為太子之時,時常邀太子妃於賞荷亭中手談幾局,景象如詩如畫,傳為美談,因此賞荷亭便成了後宮中人期盼邂逅的場所之一。
荷花未開,錦鯉在蓮蓬間遊蕩,鍾雪茹扶在橋邊,靜靜地望著水麵。住在宮中幾日,九曲橋的美景讓她第一次覺得皇宮還有比民間可圈可點之處。
風拂過水麵,三月的天氣半暖不暖,而橋上的溫度要涼爽許多,翠煙生怕她凍著,給她披了件披風。她勉為其難地抓著披風在橋上走著,五皇子妃坐在賞荷亭裏,宮人們正在替兩人泡香茶。五皇子妃本擔心鍾雪茹一個人去橋上危險,但鍾雪茹堅持,身邊又有翠煙白石跟著,便也沒有太勉強她。
這兒風景好,空氣也好,鼻子一嗅還能聞到來自千鯉池的自然氣味,鍾雪茹覺得身心舒爽。她遠遠地望著賞荷亭,她想如果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在賞荷亭裏跳一回劍舞,她連舞姿都想好了,重新編排,最適合在荷花盛放的季節裏跳。
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這個機會。
眼底忽然閃過一絲落寞,皇宮的景致再美,終究不是自己的家,香茶再清香美味,也比不上母親親手為她煮的茶湯。
有點想家,不,是非常想家。
鍾雪茹歎了一口氣,從翠煙手中抓過一把魚食,朝池子裏撒去。錦鯉們很快泳到她麵前,爭相享用著美食,不住地朝水麵吐著細密的泡泡。很快地,食物被一搶而空,它們四散而開,在湖中自由自在地遊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