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第五日,她在床榻上盤腿修煉。
一張白皙幹淨的小臉麵無表情,好看的眼睛掩著,鴉羽般的睫毛輕輕顫動,好似要幻化做蝴蝶般。
她秀長的眉忽然皺起,喉間擠出一絲悶哼,猛的撐開眼,單手掌住牆麵,一手抓住衣襟。一絲暗紅從眸中驚現,她難受的集中精力,將那心魔給壓下去。
如破舊的水車轉動,發出的嘶啞難聽的笑聲,誘惑著她:“放棄吧,承認自己想殺了他那麼難嗎?”
長情飛快調整呼吸,心裏默念清心咒,對心魔的話充耳不聞。
三次清心咒下來,眸中的暗紅終於消了下去,她眸光暗淡的看了看手心,輕輕太息一場。
噠噠噠的腳步聲,有人外麵飛奔的跑著,衝過了她的門口,又跑過頭折返回來。
“長情師叔在裏麵嗎!”花滿月的聲音,沒等她回答,她快速敲了敲門,“師叔師叔,要和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嗎!”
隻見花一樣的少女脫去了那寬大的白袍,一身粉嫩嫩的裝扮,更顯幼嫩。
“小聲些,勿擾了他人,”她輕聲道,隻見樓梯下麵已經有了幾個人在那兒緊張兮兮的看著她,一對上目光,個個假裝沒看見飛快移開。
嵩長書垂目,又抬頭和她對視。
“你們打算去哪兒?”她剛壓了心魔,聲音顯得有些弱。
“我想去畫舫看看!還有還有,那個店小二告訴我街頭的一家店酒特別好喝,啊對了對了,還有晚上可以去遊湖,”她越說越激動,雙手直接扒在門框,眼睛閃耀耀的,恨不得插個翅膀飛過去。
看著她模樣,長情也情不自禁跟著笑。
正準備開口,她麵色白了白,隻覺五髒六腑翻湧,掩嘴咳了咳。
好看的繡眉緊皺,她疑惑的看了看掌心,白皙幹淨的手,握緊。
一抬眸就對上擔憂的目光,樓下的嵩長書不知何時已經移到了她麵前。
她不著痕跡的收回目光,站直了身,看向滿眼期待的女孩子,微微一笑,“那將你說的地方都去一趟吧,如何?”
她詢問樓下弟子的意見。
“師叔都這麼說了我也沒意見。”弟子附和。
“徒兒隻要跟著師父就好。”嵩長書垂眉道。
“師叔最好了!”花滿月歡呼道:“那我們這就去吧!”
她提著裙擺奔下樓,跨出門口時回頭招招手,“師叔快來呀!”
長情帶著一大幫弟子跟出去。
“師父,”嵩長書跟在她一步之遙,帶著少少不安,“昨日……師父可是有受傷?”
“自然沒有,”她笑答,衣擺晃動,和他的觸之即離。
“可是師父今日臉色不是很好的樣子,”他忐忑的看著她,總感覺自己昨日那一舉動,讓她失望,從而遠離了距離。
到底感覺到了疏離。
她腳步未停,隻是側著臉微微瞄了他一眼,放緩了聲道:“或許是吸了些許魔氣,不必太過擔心。”
她閉上眼笑了下,壓下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暗紅。
“今日是出來遊玩的,便不要提這些事情了。”
她在橋上看著花滿月如一個孩子般帶著其他弟子上躥下跳,到底還是孩子,一個個在空靈表現得再怎麼成熟穩重,一但遇到有趣的事兒也藏不住那雙閃亮的眼睛。
陽光暖乎乎的,她沐浴在陽光下,走到橋頭的柳樹下,難得有些輕快。
金色的暖陽灑在她的眉睫,落下淺淺的扇形暗影,冰肌如玉,一張秀臉,小巧的鼻,櫻粉的唇輕輕抿著,渡著金色的光暈,如暖陽本身。
柳樹投下稀碎斑駁的光,條條隨風飄,長情有些出神,看著清澈的湖麵,裏麵魚兒擺著尾巴。
她微微側臉,一縷青絲俏皮的從她耳邊翹出來,眼裏的溫柔似乎比這暖陽更要溫暖,要將他如那見光的冰雪融化掉。
“怎麼,不去陪陪師弟師妹們?”
長情嗓音溫柔,嘴角上翹。
她的眼睛是極致的黑色,黑曜石般。眼尾也是微微上揚的,不是那種帷帽女子張揚的勾人,而是若新鮮欲滴的花瓣,若有若無的,縹緲的,輕輕鬆鬆觸碰心尖,等察覺時,她已不知存在了多久。
心跳霎時一亂,他隻覺得心跳加快,眼前仿佛炸開了群片嬌花,將長情包裹其中。
“徒兒……”他隻覺心慌的厲害,手不可察覺顫著,“徒兒陪著師父便好。”
她若有所思,到底還是沒說什麼。
嵩長書也低著頭站在她旁邊。
那狀似不經意的一瞥,卻讓他的心倍感慌亂。
好像有什麼在掙紮著,叫囂著著要從他的魂魄中抽離,從四肢百骸回歸自然,卻又一次次被人漫不經心用指按壓,死死禁錮在身體裏。最後又不甘的沉寂下去,等到著下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