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元衡倒也還冷靜,謙恭的回道:“回淑妃娘娘話,微臣的確是知道一些。但陛下當初是帝室之胄,如今正是九五之尊。我武氏兄妹出身寒微,不敢奢望與陛下結為親家。因此……”
“武元衡,你這話可就說得有點離譜了。”墨衣說道,“陛下這些年來對你是如何器重與信任的,相信已經不必再說。他什麼時候又在乎過你的出身來曆?再說了,我這個淑妃還是異邦小國的人呢,身上還流著一半草原舊族阿使那人的血。雖然算起來也是一國之儲君,但在中原仕人的眼中,我也隻是個不入流的胡女。照你這麼說,陛下也是不該娶我的了?”
“這……微臣絕非此意。娘娘恕罪!”武元衡拜倒請罪。
一旁吳月琳微笑道:“姐姐,你就別唬他了。大家都這麼熟了,有什麼話就打開天窗了說亮話吧。武元衡,今天我們姐妹倆,可是以皇妃的身份親自來正式提親的。你呢,要麼就答應,要麼就說出一個足夠讓我們信服的理由。多餘的話,也是不必說了,更不用兜什麼圈子。”
武元衡心頭一震:這個貴妃娘娘,平時看起來柔弱婉約,原來也有直言快語的時候。她們這兩名女子,一個用智一個用巧,倒也還配合得天衣無縫。
墨衣對著吳月琳讚賞的一笑,也算是同意了她的說法。然後,二人一起看向武元衡,看得他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此時此刻,武元衡也再隱瞞不下去了。他醞釀了片刻,徐徐說道:“二位娘娘容稟。其實微臣的心中,的確是有顧慮。所以,才有意的讓陛下疏遠舍妹。”
“什麼顧慮?”二女異口同聲的問。
武元衡說道:“二位娘娘細聽。我兄妹二人,出身關內武氏。武氏祖上曾出過則天聖後,這是人人皆知的。本來這沒什麼大不了,相反,這反而顯得我們的出身還算高貴了。早年微臣到長安試舉,說起家門,還蒙得了幾位達官貴人的器重,就是這個原因。可是,假如舍妹嫁人皇族,那就截然不同了。至從武周以後,大唐對於武家的人就比較忌憚,尤其是武家的女人。所以,近百年來,還從來沒有一個武家的女人,嫁入皇族李氏。這不是具體針對哪一個人,而是一個潮流似的思想與認識。舍妹聰明過人,智巧百出。曾有人言,舍妹很有先祖則天聖後的遺風。這讓微臣惶恐不安。早在西川時,舍妹曾自作主張在陛下麵前多次獻策,這更讓微臣感覺到不妥。至從武周以後,婦人幹政就是皇家大忌。舍妹性格活躍,假如她真的到了皇帝身邊,肯定不會十分的安份。微臣妹子可以終生不嫁人沒有幸福,但陛下身邊絕不能多出一個幹政的婦人。”
“你這個理由,可是有夠牽強的。”墨衣直言不諱的批駁起來,“在我的印象裏,對於‘婦人幹政’這件事情,陛下與你也曾當麵討論多次了。陛下是千古難得一見的明君,更是一個開明而又胸懷博大的男子。他從來就不會把責任推卸到別人的身上,也不會擔心自己會被某些人的片麵之辭所蒙敝。你所說的‘婦人幹政’,隻會出現在黯弱之君的身上,絕對不會出現在當今聖上的身邊。就算你妹妹有先祖則天聖後的遺風,到了陛下身邊也會變成長孫皇後一類的人,而絕不會變成則天聖後那樣的人物。更何況,琦雲天性善良。雖然有些活潑好動,但絕不是則天聖後那種權欲熏心的人。我乍一聽,你那句話怎麼像是針對我呢?陛下身邊絕對不能‘多出’一個幹政的婦人,那意思就是已經有一個了嗎?那一個,是不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