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本王令……讓武元衡的部將野詩良輔率領劍川軍飛龍騎,加上李晟、李懷光、渾瑊、嚴震四軍的所有正規騎兵,前來終南山迎駕。”李世民說道,“午時之前,務必布好三十裏馬軍大陣,恭迎陛下回京。”
“是!”馬燧拱手應諾,帶著身邊的將軍們去傳令辦事了。
李世民朝皇帝和太子的帳蓬走去。李適和李誦的一些妃子和子女,都聚集在不遠處的一個帳蓬裏,掀開了闈簾,遠遠的打量著漢王,沒有一個人說話。李世民朝那邊看了一眼,眾人眼神中一陣驚懼,闈簾馬上放了下來。
李世民微微苦笑了一聲,站到了帳蓬外,拱手拜道:“陛下,兒臣李漠求見。”
過了半晌,才聽到裏麵傳來李適疲憊而蒼老的聲音:“進來罷。”
李世民走了進去,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吃了一驚。
李適,似乎一夜之間老了二十歲!
其實他現年還不到五十歲,之前一直都保養得還算可以,看起來頂多三十五六。可是現在……他甚至比馬燧還要顯老。臉上毫無光彩,眼神黯淡,舉止癡呆遲鈍,甚至連頭發也變得灰白了一層。
李適輪動了一下眼球,神情木然的看了李世民一眼,自言自語一般聲音枯澀的說道:“文安走了。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
李世民的臉皮輕輕抽動,靜默無語。
李適雙手支在榻上,無奈的搖頭苦笑:“朕真的是太沒有用了,根本就不配當皇帝。唐安重病,朕居然都不能給她治病;文安要出走,朕也留不住她。朕連兩個女兒的父親都當不好,又如何能當好天下人的父母?”
李世民靜靜的站在那裏,無言以對。
這個時候的李適,哪裏還是之前那個讓自己厭棄的不肖皇帝。他隻是……一位父親。一位接連失去了女兒、然後被兒子背叛的父親。
“父皇……我們,回京吧。”過了許久,李世民才拉開了話匣,靜靜的說道,“十萬鐵騎,前來終南山迎駕了。”
“有必要麼?”李適呆愣在那裏,癡癡的說道,“一根麻繩就能請朕回京了。你這是在向關內的皇族仕人,顯示你的絕對武力、向天下人炫耀你的威風吧?”
李世民鐵冷著心:“你要這麼理解,也可以。你知道的,現在,沒有比絕對武力更能讓關內帝都安寧的法子了。隻有關內平穩,我們才可能抵禦外寇。”
李適苦笑了一聲,輕輕的擺了擺手:“那好吧,走吧。你出去,朕要更衣。為了照顧你的顏麵和威風,朕也要顧一顧自己的顏麵。”
李世民轉過身來,準備朝外走。
背後,傳來李適枯澀而低沉的聲音:“你的冷酷和絕情,真的是令人發指!”
李世民周身微微一震停頓了一下腳步,又大步的走了出來。
冷酷?絕情?
這也許就是我李世民,與你的區別所在。
有些事,有些時候,這心腸該硬的,就得要硬起來。我的眼裏,我的心中,永遠比你裝著更多的大局和天下。我之所以不殺你和太子,更重要的原因是時局需要,順帶著兼顧了一下私情。
要想做大事,又不肯犧牲自己的感情,那是絕不可能的。
沒人能懂得我的心。你們不懂李世民,也不懂現在的李漠。人人都在說,天下是皇帝的。其實……皇帝,也是天下的,他並不該隻屬於自己,他注定了要迷失,要做出旁人無法想像和理解的犧牲。
要想專心的去當這個皇帝……就要先用冷酷這把利刃——將自己的感情閹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