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瘋了,你真的是瘋了……”李適呆住了,喃喃的自言自語。
李世民的表情仍然很平靜,心中卻是唏噓道:李誦,還有一點智慧和良知。他比皇帝更明白成王敗寇的規則,更有‘為寇者’的覺悟……很可惜啊,李誦。或許等你登了基,會比李適強許多。但是,我不能等,大唐也不能等了。這樣的事情,我更加願意相信我自己,而不是天真的寄希望於你。如果不是立場天生敵對,李誦,或許我們真的能成為好兄弟。畢竟,你還能理解我的一番苦心。從這方麵講,你倒是我的一個知己。雖然我還不知道,你現在說出的這番話是真情還是假意。
李誦似乎也說到了動情處,說到了內心最深處的東西。他緩緩的度著步子,旁若無人一般的說道:“其實……兒臣真的一直都很嫉妒漢王。嫉妒他可以帶著軍隊殺戮敵匪,嫉妒他可以大刀闊斧的在邊疆文武用誌。兒臣,卻做不到這樣的事情。雖然我也痛心於眼下大唐的各種現狀,也有滿副的雄心壯誌要重振大唐……可是,兒臣必須先要跟隨在父皇的麾下經營一切,按照父皇的指引做所有的事情。兒臣,真的是很矛盾、很矛盾。從立場和利益上講,兒臣與漢王似乎是天生的對頭,隻能敵對。可是,兒臣甚至想和他並肩作戰,一起對抗吐蕃、一起經營民生、一起震懾諸蠻。可惜,兒臣永遠也沒有這樣的機會。隻能眼巴巴的看著漢王做出一項項驚人之舉,創下無數的豐功偉業。與他相比,兒臣除了這個儲君的頭銜,還剩什麼?我為大唐做了什麼?什麼也沒有!我隻能跟著父皇做一些小人得誌的事情,算計為天下做出了卓越貢獻了的漢王!父皇,我們真的錯了,錯得很厲害。皇權之中,從來都不缺少勾心鬥角。但是曆來,不管如何內鬥,都不能觸動了底線——這個底線就是,不能禍害天下。算計漢王,就是禍害天下。所以,我們注定了要眾叛親離一敗塗地。對於眼下的大唐來說,漢王,比我們父子倆更加重要。說一個最簡單的——漢王若死,派誰去經營西川?兒臣麼?!父皇自己親自去麼?誰去也辦不到!豈不說西川的子民們不答應,就是南詔、東女國那些蠻國也會再亂起來。吐蕃就更不用說了,有漢王在,赤鬆德讚絕不敢再造次正眼小覷西川。可是,隻要漢王一滅,他就會肆無忌憚!到時候,誰能阻擋?兒臣麼?父皇自己麼?!恐怕,我們隻能割地求和——就用這樣的辦法,偏安一隅苟延殘喘下去麼?!我們就用這樣的功績,去地下麵對李家的列祖列宗麼?!”
李適麵如死灰不停的發抖,喃喃的道:“想不到……朕在你的心目中,也是那樣的無能!”
李誦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有些不忍的說道:“實話實說,相對於漢王,我們父子倆的確是太過無能了。盛世立長,亂世立賢。漢王,就是為了眼下的大唐而生的。父皇,我們……還是順應天命,做出正確的選擇吧。與其魚死網破讓彼此都得不到好處,讓大唐的天下越發的不可收拾……還不如,明智一點,退位讓賢。這樣,或許是我們唯一為大唐做出的好事。究竟漢王是不是比我們更勝任這個主宰乾坤的重責,到時自有公論。如果他不行,天下萬民和後世子孫自然饒不了他這個叛國逼宮的反賊;如果他比我們強,的確做得很好……父皇,我們還能贏得一些清名。畢竟,我們立足於大唐的天下,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李適全身僵硬,臉上露出了苦笑:“其實……我們已經沒了選擇,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