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隨意的看了看,正準備將紙條交回給湯紫笛,卻突然心中一怔:這個字跡!……
怎麼會這樣?!
“怎麼啦,殿下?”湯紫笛看著李世民有些發怔的樣子,奇聲問道。
“哦,沒什麼。”李世民笑了一笑,說道,“這件衣服,是你們東女國的特色衣裳吧?我見第一回見到賓就時,她就穿的這種。要不這樣吧,紙條交給我,等綢緞莊的老板來了我會告訴他如何裁製賓就的衣裳的。免得……到時候要去給賓就量身,冒犯了她的貴體。”
“嘿嘿,殿下還真是細心!”湯紫笛樂吱吱的笑起來,隨即又有些詭譎的低聲說道,“殿下是不是還有些擔心,那個綢緞莊的店主人會趁機揩油呢?”
“真是胡說八道!”李世民哭笑不得。這個小姑娘家家,想象力也太豐富了,鬼心眼也特多。
“嘻嘻!”湯紫笛笑得夠賊,“我看得出來,殿下和賓就……那個、那個。你是怕自己到時候吃醋吧?咱們賓就的身段兒,可是人間少有哦,哪個男兒會不喜歡呢,嘻嘻!”
李世民無可奈何的搖頭苦笑:“隨便你怎麼說好了。”順手卻將那張紙條收到了懷裏。
一行人回到了府裏,正是晚餐時分,湯紫笛等人便回了西廂院。因為風俗習慣總是有些不同,李世民都是安排他們東女國的人自己在一起用餐的。免得大家到了一起拘謹。
出去收了幾天租的俱文珍回來了,看到李世民,神色卻是有些不安。
“怎麼了,俱文珍?”李世民看他與平常有異,不由得問道。
“是這樣的,殿下。”俱文珍有些吞吐的說道,“這幾日,小人帶著府裏的丁壯,出去收食邑的租賦了,可是……”
“怎麼回事。”李世民略有點不悅,“有話就直說,一次說完。”
“是、是。”俱文珍吞了一口唾沫,有些惶然的說道,“殿下的食邑,都在長安百裏近郊以內,共計二千八百餘戶,永業田七十餘頃。可是這一回我去收租,卻沒收上來多少東西,最多隻收了三成。”
李世民眉頭一皺:“怎麼會這樣?”食邑的納貢和農田收成,就是漢王府這些人吃飯的保證。要是租賦都收不上來,這百餘條人明年隻能去喝西北風了。
俱文珍困窘的說道:“殿下……從去年到今年現在,關內一直不太平,再加上朱泚又鬧了那麼一回,農田荒廢得厲害。而且連年征戰,百姓們大多都去逃荒了。殿下名下的食邑居民,隻剩了一半不到。而且……這些人……”
李世民恨恨的敲了一下他的頭:“快說!”
“是!……”俱文珍神色緊張的瞟了一眼李世民,說道,“去年年頭的時候,殿下親自下令,讓食邑下的居民百姓,今年比往年多抽三成貢賦;每畝永業田,多交三鬥食糧。今年關內又打了仗,百姓們沒法安心種地。再加上朝廷新出的間架稅、除陌稅和茶稅,於是……都交不出租賦來。許多人害怕殿下怪罪處罰,都拖兒帶口的逃荒去了。而且,殿下名下的永業田,今年居然有六成以上的田畝是荒廢的無人耕種。小人帶著人去收租,百姓們就像是見了瘟神一樣……不是躲起來,就是大批的人聯合起來抗租,還差點和我們的人鬧將起來。”
俱文珍滿以為,漢王肯定會大罵‘反了、反了’,然後勃然大怒。沒想到,李世民卻是緊擰著眉頭,反而安靜了下來,坐到了椅子上。
李世民的心裏,已經鬱結成了一團。關內這地方,算是大唐比較富裕的所在了。自己一個親王屬下的食邑,也大多是些還算富足的居民。沒想到,這些人也淪落到了這般境地,由此也可以想象,大唐其他各處的百姓,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這一回俱文珍去收租賦,尚能收到三成。再照這樣下去,明年能不能有一成,都無法保證。
百姓,其實是皇族的衣食父母。這些人自己都沒得吃、沒法活了,皇權哪裏學會有保障?可恨朝堂上還有盧杞那樣的人,巧立名目推出間架稅、除陌稅這些傷天害理的課稅,讓百姓的生活雪上架霜。真到了那一天,百姓們忍無可忍,必然會悍然反抗揭竿而起。隋末煬帝暴政,不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