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一盤圓月掛在空中,帶著些許的銀光。
南陽侯府的大部分院子都已經熄了燭火,隻有偏僻的柴房裏還亮著微弱的燭光。
那柴房裏傳來了激烈的爭吵聲,在萬籟寂靜的候府裏顯得十分突兀。
不知過了多久,爭吵聲漸漸平息,過了一會兒,那抹忽隱忽現的燭光也熄滅了。
四周陷入了黑暗。
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地跑出柴房,隱沒在夜色裏。
柴房內,躺倒在地的人微微皺了皺眉,臉色蒼白。
當意識漸漸恢複後,沈瑤桉的第一個感覺是頭疼欲裂。她掙紮著坐起身,緩了好一會兒,頭疼才緩解了一些。
手上傳來一陣冰涼,她睜開眼睛望去,一下子愣住了。
她手裏握著一把沾滿了血跡的刀,失去溫度的鮮血正沿著刀柄滴落到她的手上。
她略微遲疑地抬起頭,借著從木窗裏照進來的月光打量四周的環境。
她在一間簡陋的柴房裏。
除了角落裏那張破破爛爛的小床和四處散落的木柴,還有一個人趴在靠近木門的地上,他的身下是一攤血跡,看樣子已經沒有了氣息。
沈瑤桉望著血淋淋的凶案現場,下意識咬住了下唇,睫毛微微顫抖。
但十幾年的刑警生涯養成的本能卻讓她很快就冷靜下來,從害怕中將自己抽離。
當理智占據上風後,眼前的景象慢慢地與之前她看過的那本最近大火的古代破案小說《大雲奇案》裏開頭描寫的場景重合。
她深吸一口氣,清楚地知道自己穿進了這本小說裏。
還好巧不巧穿成了這小說裏的第一位炮灰——和她同名同姓的南陽侯府的嫡小姐沈瑤桉。
這嫡小姐可謂命運淒慘。
原本該是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千金大小姐,可惜母親早逝,父親娶了個惡毒的後母進門,自己又常年駐守邊關,無法照顧她,讓這嫡小姐在候府裏受盡了後母和妹妹的虐待。
嫡小姐生性軟弱,後母和妹妹欺負她,她也隻會忍氣吞聲地受著,總想著隻要挨到她那心心念念的未婚夫娶她進門,這地獄般的日子就能結束了。
可眼看著婚期將近,有個同她關係很好的家仆卻突然告訴她,她當做救星的白府二公子從來沒有正真在意過她,一麵應付她,一麵又同她的妹妹不清不楚。
嫡小姐對所有事情都是忍讓的態度,唯獨對這件事倔著脾氣不肯相信真相,於是她同那家仆大吵一架,在爭執的過程中,家仆被人刺殺了。
而她自己也被打暈過去,再醒來,就成了手握凶器的殺人犯。
嫡小姐還未緩過勁來,就被一群大理寺的官差踹開大門押送回大牢裏。
接二連三的刺激讓嫡小姐徹底失了神智,成了個瘋子,沒過多久就自盡在了牢獄中。
沈瑤桉將腦海裏那些紛雜的小說情節捋了一遍,忍不住皺眉。
她現在所處的境況十分危急。
如果她同原著裏的嫡小姐一樣被關進大牢的話,那就隻有死路一條。
她必須在大理寺的人到來之前想辦法自救。
可她畢竟隻看了幾章原著,目前她掌握的線索實在太少,這間屋子裏除了那位已經斷氣的仁兄,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不行,她要盡快驗屍。這樣至少能掌握一些基本的死者信息。
這麼想著,沈瑤桉起身,三兩步走到家仆旁邊蹲下,細細查看他的情況。
家仆穿著粗布短衣,傷口狹長,從後背直穿心髒,一擊斃命。
沈瑤桉又湊近了些,發現這傷口呈向下傾斜的角度,這說明凶手要比死者高大,且此人在落刀時絲毫沒有任何猶豫,幹脆利落,刀口平整,一看就是個有經驗的人。
沈瑤桉心裏大致有了凶手的一個畫像:男性,身材高大,有作案經驗。
大致了解完傷口的情況後,沈瑤桉從上到下仔細搜了一遍家仆的身上。
她在家仆衣裳的內兜裏發現了一個手絹。
沈瑤桉將手絹拿出來看了看。
這手絹很樸素,隻繡了幾朵素雅的蘭花,在手絹的一角繡了個秀氣的“桉”字。
沈瑤桉挑了挑眉。
南陽侯府裏唯獨嫡小姐的名字裏帶了個“桉”字,這手絹的主人也隻有她了。
將一個姑娘的手絹這麼寶貝地放在身邊,對古人來說應該代表著愛慕和珍重。
家仆大約默默傾慕嫡小姐很久了。
正因為這樣,家仆才會同嫡小姐起爭執。
他知道白二公子對嫡小姐不忠,而嫡小姐又對白二公子死心塌地,自己喜歡的姑娘一心隻撲在渣男身上,換誰都會覺得意難平。
沈瑤桉搖搖頭。
這種他喜歡她,她卻隻愛渣男的戲碼實在是太狗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