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梁木(1 / 2)

已經過去太久了,久到他也忘記了那是何年何月。

他被獨自一人生活的外婆接回家,夜深人靜時總會想到父母雙雙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刻。

原本祖孫兩人的生活美好愜意,可是後來隨著外婆年紀越來越大,身子骨的問題也越來越多。

靳梁墨與蘇吉勒在年少時並無過多接觸,隻知道這個表弟生來頑劣,性格暴躁。

真正打心眼裏厭煩這個人,是當他跑來與外婆大吵著要錢時。

一次又一次,毫無底線可言。

真正記恨上他,是那年他拒絕前往醫院,去見一直心係於他的外婆最後一麵時。

當蘇吉勒毫不在乎老人死活的神情映在眼底時,當他重重關上靳梁墨麵前的那扇房門時,靳梁墨就知道,除了履行對外婆的承諾之外,他對這個所謂的表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親情。

其實不止葉聽。

許景佑。

沐清。

無非就是告訴他,這樣的人不值得自己去幫他。

年輕時他也有這樣想過,也有過刻意將這個人割除自己生活的一段時間,可是哪怕已經這樣做了,他還是沒有感到輕鬆,心中反而生出對外婆言而無信的愧疚。

所以當他再次給蘇吉勒打生活費的時候,許景佑生平第一次真正跟他急了眼,連向來善解人意的沐清都無法站在他這邊。

靳梁墨無力地坐於沙發上,雙臂抵在腿上,彎腰垂頭。

他閉上眼,午後的日光滑過修長的脖頸,塵埃漂浮於陽光中,那兩聲槍響又一次在耳邊響起。

那樣刺耳,清晰。

忽然間,他好像看到了年少的自己,被冰封在密不透風的洞穴裏。

很冷,很孤獨。

他在那裏睡了很多年,等了很多年。

一天,又是大雪紛飛。

有一顆種子溜進了洞穴,在冰層中割出一道縫隙。

溫暖的陽光從裂縫中照到他的手上,他握著那顆種子,直到它慢慢吸取日光。

最後發芽,開花。

後來,冰層融化,他也有了一朵伴隨自己度過寒冬,跨越川流的玫瑰。

從此不再孤單。

從此無懼深夜。

身側忽然多了一道重量與暖意,他緩緩睜開黑眸,微微側首。

初眠不知何時從房間裏跑了出來,跪坐於沙發上。她閉著眼睛靠在靳梁墨身側,長發宛如瀑布一般蓋住了他那一側的肩。

“怎麼跑出來了?”

靳梁墨猜測她是麻藥勁兒過了,開始疼了,打算起身去拿藥。

“別動,”察覺到男人的動作,初眠道:“坐著。”

“我去給你拿藥。”他輕聲解釋著。

“我現在不疼,吃藥……不著急。”

她的聲音很小,這個角度靳梁墨看不見她的臉,但大概猜測是因為張不開嘴。

“靳老頭……蘇吉勒又去餐廳鬧事了?”剛才那通電話她在房間裏聽見了。

靳梁墨沒有掩飾,“嗯。”

隨即,她問:“那……你是不是又在因為他,不開心?”

他答:“我沒有不開心。”

“可是……我感覺你不開心了。”

畢竟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彼此情緒低落時的樣子都深深印在了腦子裏,很多時候根本無需費力解讀。

因為了解你的人,隻要你的一個眼神,一聲歎息,便可以立即發覺。

“靳老頭,不要不開心,你不開心我也開心不起來。”

靳梁墨輕笑,“那我現在開心了,你也開心吧。”

初眠知道他這是在逗自己。

“靳老頭,你現在年紀大了……應該控製一下……自己唉聲歎氣的次數,別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費機會,那樣會老得更快。”

忍著疼痛,初眠還是斷斷續續地說完了。

“好。”靳梁墨偏頭用臉頰碰了碰她的腦袋,笑容有些苦澀。

聲音微沙,他道:“我盡量控製一下自己歎氣的次數。”

這樣老得慢一點,也能陪你久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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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梁墨懷疑初眠的臉部構造和別人的不一樣。

想當初他拔智齒的時候,臉腫了整整一個禮拜,第五天的時候才開始消腫。

如今再看初眠。

除了因為有些疼而生無可戀地趴在沙發上以外,臉還是那個樣子。

一點都沒有腫。

難道零零後在這方麵也先進一些?

初眠因為拔智齒的事情,暫且將職業規劃放在了一旁。編寫了郵件之後初眠拿去給靳梁墨檢查,不得不說,多活十幾年在處理這種事情上果然更有經驗。

靳梁墨幫她修改了郵件中的一些不恰當用詞,發給教授後初眠也很快得到了答複。

雖然痛失一個好學生很可惜,但是教授還是祝她日後可以前程似錦。

至於許景佑那邊……她忘了。

結果一大清早的時候人家就給靳梁墨來了個奪命連環call。

“去你公司可以,工資一分也不能少。”靳梁墨朝沙發上的人露出一個略顯狡詐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