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二十年初春,永城,彭城伯府。
“阿狸,你怎麼能。。。你怎麼敢。。。”彭城伯夫人倚坐在榻邊,對著榻上人垂淚不止。
榻上躺著的是剛剛蘇醒過來的孫狸,她麵色如紙,極度失血讓她此刻神思暈眩,緩了半晌方開口道:“對不起老夫人,是阿狸讓您擔心了。”
彭城伯夫人道:“不,都是我誤了你,你是這樣好的一個孩子。。。”老夫人拭幹了眼淚,挽住阿狸的手道:“我明日便啟程去北京,我去見太子妃殿下,求她赦免你,好孩子,無論如何,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再做傻事了。”
阿狸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得到她無聲的肯定,彭城伯夫人似乎終於放下心來。
她仔細地囑咐人一定好好侍奉,隻待明日便進京去。這一次,她哪怕舍去母女親緣,也要為阿狸求一個將來。
北京紫禁城,清寧宮。
殿內一片寂靜,所有的內侍都不允許入內。彭城伯夫人端坐於下首,做好了一切準備迎接那太子妃女兒的盛怒。
果然,隻聞得上首的太子妃張氏冷冷地一聲笑,道:“是我小看了她,她既有這份心誌,又有何事做不成?自戕害人害己,是最無用之人選的絕路。”
彭城伯夫人抬頭,已是紅了眼眶,她道:“太子妃,都是我誤了她,您已經下旨關了她半年,她寧死也不改的,這樣下去再傷了性命,豈非是我的罪過。”
太子妃並未有一絲鬆動的痕跡,彭城伯夫人猝然下跪,求道:“請太子妃開恩!就看在老身的薄麵上,就放那孩子一條生路吧,否則老身寢食難安,寧可即刻死了。”
太子妃哪裏見過母親如此,連忙扶起,仍命安坐於下首。
太子妃輕輕歎一口氣,道:“罷了,世人常說緣分不可強求,我卻時時不信,隻道人定勝天。便依母親的,由得她去吧。”
彭城伯夫人得到太子妃首肯,喜得無不可,說不出一句話來,挽住女兒的手隻是流淚。
太子妃又撫慰母親道:“母親來時匆忙,不如在宮中好好歇息些時日,瞻基久未見您,也很思念。”
彭城伯夫人一顆心隻係在阿狸身上,恨不得肋下生雙翼,明日便飛回永城去,哪裏還能在宮裏留得住。便開口辭道:“太子妃心意我領受了,隻是此事未完,到底是心病一塊。隻怕見了皇太孫殿下,露出痕跡來,反而生事,不如盡早回去。”
太子妃隻得命人好生侍奉彭城伯夫人去歇息,隻待明日打點好便返回永城。
翌日清早,宮門大開。
彭城伯夫人自清寧宮辭過太子妃,沒有驚動旁人,便離開了紫禁城,回永城去了。
到了請安時辰,朱瞻基依例來給母親請安。太子妃道:“雖然已經立了春,可入了夜依舊寒涼,你日日宿在書齋裏,也要注意別著了風才好。”
朱瞻基應了,問道:“昨日聽聞外祖母來了,因時辰晚了兒子未能相見,今日外祖母何在?”
太子妃微微一笑,道:“你外祖母也掛念著你,隻是礙著規矩不好多停留,今日晨起便出宮去了。”
朱瞻基沒有多言,隻與太子妃閑談幾句便退了出來。
今日身邊隨侍的是陳蕪,見著皇太孫出來便迎了上來道:“殿下可見著了彭城伯夫人。”
朱瞻基道:“陳蕪,你即刻出宮,護送外祖母到永城。”
陳蕪心下生疑,剛想開口,便被皇太孫嗬道:“快去!”
陳蕪不敢耽擱,即刻便出宮去追。所幸彭城伯夫人車架行的不快,晌午之前便已追上。
陳蕪帶了殿下的旨意而來,彭城伯夫人隻得謝了恩旨,心裏卻更加焦急起來,可千萬不要橫生枝節才好。
這邊幾日兼程,終是一路無事到了永城。陳蕪親送老夫人入了彭城伯府,略略休整便又出發。
陳蕪這邊牽了馬欲走,遠遠的聽見那邊飲馬的下人議論:“好在救了下來,否則傷了一條性命豈不罪過。那一位莫不是鐵做的心腸,一匹馬關上半年怕也瘋了,何況是個姑娘。。。”
陳蕪聽了半晌,便明白過來,急忙出了彭城伯府,快馬加鞭趕回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