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薑染第一次入心流,一入就是三個月。
水螅一族已經被白文星吃垮,每天圍著薑染看上好幾遍。
“他怎麼還不醒?那女娃娃也太能吃了!族中多數都斷尾新生,全族帶崽都來不及,還得騰出人手去山下屯糧。”
“聽說二長老被逼地拿了一些畫冊去人界賣,得了不少錢。”
“是麼!人類居然喜歡看這種畫冊?那晚上趁崽睡著了,叫上全族人,都畫起來呀畫起來!”
薑染醒來時,正值夜晚。
銀眷擔心他盤腿而坐太久,會腰酸背痛,便與他背靠著背,給他支撐。
白文星則是趴在薑染身邊,吃飽喝足睡著了。
薑染一動,銀眷便有所感應,“終於醒了。”
“我入心流多久了?”
薑染在修煉的時候完全感應不到時間流逝,對他來說,斬下那一劍也隻是剛剛發生的事情。
“三個月了。”
竟這麼久了。
薑染起身舒展了一番,看見銀眷耷拉在眼底的陰翳,有些吃驚:
“三個月,你就一直坐在這兒給我當靠背?”
“嗯。”
“你有合過眼,睡過覺嗎?”
“未曾。”
薑染恨不得敲一敲他的腦袋瓜!
“更深露重的,帶著小鈴鐺睡到屋子裏去,你也去休息。”
薑染看見不遠處是水螅一族蓋好的新居,還亮著燈,便讓銀眷背著白文星,朝著木屋走去。
薑染走在最前麵,路過一窗,隻見裏頭的水螅一族個個挑燈奮戰,下筆有神。
再細看他們畫的東西……
竟是春宮!!!
薑染吸了一口涼氣,趕緊掉頭:
“走走走,連夜走!”
這個地方待久了,小鈴鐺定會學壞!
這個種族還真是稀奇古怪,有這精力統治三界不好嗎?
銀眷把小鈴鐺背在身後,三人連夜跑路,走著走著,薑染又發覺不對勁了。
“怎麼這山的走勢變了?先前不是這樣的……還有,那條河去哪裏了?”
銀眷在他身邊耐心地解釋,“這山,被你一劍斬了,山中崩塌的巨石又把忘川裂縫填滿,如今這條河已經不複存在了。”
銀眷不說,薑染都沒意識到自己當日那凝聚黑暗的一劍這麼可怕。
不過他這一劍也誤打誤撞收拾了銀眷和白文星留下的爛攤子,填補了忘川,使得羅浮山中的妖不必飽受健忘之苦。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我怎麼覺得好像忘記了什麼……”
片刻後,“道長!!!”
白文星被這一聲驚呼嚇得從夢中驚醒,揉揉眼睛,朝著薑染撲過去,“先生!”
現在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撒嬌耍賴不起作用。
“你們兩個竟然將仙師忘在荒郊野嶺三個月?”
“他眼睛又看不見,如何在這荒山中獨自生存?”
兩位大佬任憑薑染數落了一路,憋屈,但不敢有半點脾氣。
銀眷隻覺得這忘川之水還真有奇效,雖從未飲用,但置身周遭,還是不知不覺被影響了,竟將柯遇春那把老骨頭忘了個幹淨。
他們踩著亂石,從原來的忘川上走過。
那個古怪艄公的船孤零零地立在石堆上,破破爛爛的,失去了用途。
忘川消失了,那艄公也不必在此地泊船了。
可他還是像往常一樣站在船頭,一動不動,看見薑染路過,略略轉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薑染,老道托我給你們帶個口信,他說他去投靠徒弟了,讓你們不用擔心他,有緣再會。”
聽到柯遇春沒事,薑染總算是放心了。
銀眷卻聽出可話裏的不對,他借著月色看向那個古怪艄公,心生戒備。
“你怎麼知道,他叫薑染。”
他們從沒有透露過名字,那艄公也更不可能知道薑染的名字。
那艄公聞言,動了動,脫掉蓑衣,摘下鬥笠,露出原本的麵貌。
那是一張陌生,卻又有點熟悉的臉。
“是你?”薑染似乎回憶起往事,認出了那個艄公。
他竟是當年把薑染從地府帶上人界,叫他收妖屍贖罪的鬼差!
那艄公看了一眼銀眷和白文星,最後將視線落到薑染懸掛於腰間的青銅衡上。
“當年我送你上來後,便來處理忘川外漏之事。在地府,鬼差不涉忘川,到了人間,我卻把這個禁令拋之腦後,入水後,便迷失在了這裏。”
索性薑染那一劍,填補了忘川裂縫,而他也漸漸記起了自己是誰。
“我能看看你的青銅衡嗎?”
既然是熟人,薑染也便不再防備了,將自己的青銅衡遞上去。
那鬼差舉起青銅衡,對著光看了看,又用手在銅衡上抹了抹,仔仔細細地盯著銅衡上的刻度看了一會兒,便把銅衡還給了薑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