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淺淺……”
宋淺行迷迷糊糊中不知身在何處,隻看見眼前一片光明中,遠方似有人踩著水麵,衝她緩緩走來,“淺淺……”
宋淺行看不清她的麵容,卻覺得她無比親切和慈愛,眼淚不由自主從眼眶滑落,當下便提著裙子向那束光跑去。她越跑越快,可那個女子卻如水中月鏡中花,離她如海市蜃樓般可望不可即,眼見就要消失在那束光中。
“阿娘,阿娘……”宋淺行絕望地伸出手,卻什麼也沒有摸到。
“阿娘……”她忽地睜開眼睛,四周一片寂靜,周遭卻是破舊布局,四壁草糊,粗木懸樑的小屋舍,屋中裝飾簡單,隻有一架五鬥櫃,一張沿牆放置的木床,床上也隻有一床半新的被子,宋淺行微微蹙眉,有些迷迷登登,身上也已經換好了新的布衣,她抬手,似夢似醒地看著衣袖上的紐扣,窗外的幾聲雞鳴將她拉回了現實裏。
宋正這時,窗外傳來了兩聲小孩快活的笑聲:“阿婆,筍子撥好了。”
宋淺行微微吃驚,隨即房門便被人從外麵推開,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探頭進來,看見宋淺行坐在床上,驚喜地向外麵喊:“阿婆,陌生姐姐醒了。”他高興地又看向宋淺行,卻不知道說什麼,手舞足蹈地到宋淺行身邊轉悠了一圈,摸摸這兒,摸摸那兒,想不出來要和這位陌生的姐姐說什麼,便自言自語道:“筍子要下水了。”說著不等宋淺行喊他,屁顛屁顛地立刻跑了。
農戶大娘聽到動靜,隨後推開門進來,端著一碗湯麵,笑眯眯的看著她,“小姑娘,你可算醒了。”
婆子將冒著熱氣的麵碗放在她床頭櫃子上,轉身給她續上熱水,卻忽然感覺自己的衣角被輕輕勾住,她轉過身抬眼看去,宋淺行微微睜開眼睛,聲音略帶沙啞道,“這是在哪裏?”
阿婆皴皺的臉上綻出和藹的笑容,“姑娘,這是水雲落,我們在寨子外麵發現了你二人,看你倆受了傷搭救回來的。”
寨子,受傷
宋淺行的記憶漸漸回籠,那火中的窒息恐怖如同潮水般又注入她的腦海裏。她緊皺著眉頭,收回手,按在自己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上。記憶翻滾如波濤洶湧,從落崖後經曆的種種猶如窒息之水,一遍遍將她反複溺沉。
婆子見了她這副模樣,慌忙上前輕輕替她掩好被角,柔聲道,“姑娘傷地不輕,便多休息,不知道你們二人因為什麼緣故受了傷,但是如今能醒來,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在這兒這裏多休養幾日,想來也是能很快便會康複,其餘的你先莫要多想。”
“待會把麵條吃了,幾日不吃飯,身體虧耗厲害。”說著,便將桌上的麵碗遞給宋淺行,卻被宋淺行按住了手。宋淺行艱難的開口,聲音沙啞,“婆婆,那個小夥子呢,他如今可好?”
婆子神色帶笑,神情裏帶了一絲打趣“你放心,他早醒了,比你傷地重,比你好地快。”
宋淺行存在心頭的巨石才鬆懈了下來,手裏攥著婆子的勁也垮了下來。婆子見她柔柔弱弱的模樣,方才拉著自己的勁兒到不小,這回問出了心中事便鬆軟了下去,沒了力氣,心裏莫名有些心疼,這二人估計是家中棒打鴛鴦,背著家裏父母一同逃出來,如今受了傷遭了罪,可憐見地。
阿婆出去後,院子裏又開始了窸窸窣窣掃院聲音,早春的天氣,露寒更重,小男孩在外麵跑著鬧著,要喝阿婆煮的筍湯,一時間,屋裏周遭安靜極了,斷斷續續聽見窗外男孩撒嬌的哼唧聲音。
“你把玉米也剝好,湯就好了。”
宋淺行聽見外麵有男子間或搭話的聲音,隻是聲音很輕,聽不真切。
難道是秦允,他已經能起身出門了嗎,她勉強掙紮著起身,卻頓時感覺一陣頭暈目眩,冷汗岑岑,不一會便濕了布衣,她咬咬牙,一雙鞋子穿了半天,自己一邊穿衣,一邊坐下來喘口氣,等收拾好後,宋淺行才吃力地推開門,緩緩走了出去。
屋外,阿婆坐在藤椅上,男子坐在一旁的木椅上,背對著她,寬壯的肩膀,瘦窄的腰肢,穿了一身農夫的衣服,隻是單從背後看去,一時間,宋淺行又有些不確定是不是秦允,難道是阿婆的兒子。
阿婆看見她下地,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小姑娘,你可還不能下地,快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