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陽還沒完全升起,霧蒙蒙的空氣摻著新鮮泥土的味道,校門口煎餅、烤肉夾餅、雞肉卷的香味纏纏綿綿,大姨大哥的吆喝聲自成一派,隨著香氣悠悠飄進學生的視線。
“小夥子,來個煎餅?”煎餅攤的大姨戴著口罩,輪著舀麵糊的大勺,激情四溢。
紀書恩直鉤走到煎餅攤前,拉下圍巾,對著大姨比劃了一根手指:“姨,一份煎餅,不要蔥,多加香菜和小鹹菜!”
“誒!”大姨給了大哥一肘子,示意大哥準備小菜,自己愉快地攤起了煎餅,還不忘和紀書恩嘮嗑:“小夥子,你們過年放假放了多久呀?”
紀書恩靦腆一笑:“十五天,高二了,也已經算是挺長時間了。”
大姨一聽:“再用功也得注意身體呀,這樣,大姨送你一根烤腸,早點要吃好!”
紀書恩彎著眼睛笑:“謝謝大姨!”
紀書恩付過錢,把煎餅掛到自行車車把上,慢慢悠悠隨著人群走進校門。
班裏燈火通明,這群人像是即將交工的爛尾樓無良包工頭一樣,雞飛狗跳補作業。
紀書恩剛一坐下,就聽到王日升鬼哭狼嚎朝他撲來:“恩公~”
紀書恩把書包敞開放在桌上,咬一口煎餅,示意王日升:“要哪一科,自己拿。”
王日升感激涕零,恨不得咣咣給他磕響頭:“感謝恩公大恩大德!小的沒齒難忘!”說罷就忙不迭拿著紀書恩的書包躲到角落奮筆疾書。
王日升,吊兒郎當的胡混公子,他的人生格言:美好的一天從期待放學開始,第二天不查的作業就是沒有,第二天查的就找紀書恩借,偶爾一次心血來潮自己寫作業,總能趕上第二天老師親自判作業,神奇躲過每一次猝不及防的抽查,靠著紀書恩和衝天的好運氣苟活至今。
紀書恩慢慢咬著煎餅,一抬頭對上了班主任崔梅梅的目光。
崔梅梅,高二a班的班主任,是一個精致的年輕女英語教師,大紅唇高跟鞋,妝容精致,她的“每日抽考”是每一個a班同學的噩夢。
班裏頓時安靜如雞,王日升悄悄把作業挪到了桌坑裏偷偷補。
崔梅梅看著底下各懷鬼胎的學生,撇了撇嘴:“別裝了,你們幾斤幾兩我還是知道的,寫多少交多少,課代表都動起來,這個早讀就把作業收齊,送到科任老師那裏去,其他同學也調一調你們的生物鍾,清醒一點。”
班裏頓時哀嚎遍野。
紀書恩放下煎餅,起身挨著收政治作業。
王日升抬頭看他,壓著聲音:“救我一條狗命!下早讀之前絕對給你交!”
紀書恩看他一眼:“行行行,那你動作快點,崔老師在上麵盯著,我也不太敢磨蹭。”
王日升簡直感激涕零。
收齊作業,紀書恩抱著厚厚一摞作業朝政治辦公室走,一邊走一邊腹誹收這麼齊老師也不會看。紀書恩不是弱不經風的男生,但全班六十個人的作業的重量也是不可小覷,從教師到辦公室,隔了一層樓的距離,紀書恩歇了兩次。
到了辦公室,把作業交給老師,適當地美化了作業的完成情況,絲毫不心虛地吹了一波同學們的勤勉,惦記著教室的半個煎餅,和老師打了招呼就要溜,一回頭,和一個男生結結實實撞倒了一起。
政治老師姓李,上課時候嚴肅的要命,私下裏就是一個快樂的中年男人。李老師一笑:“小紀啊,以後不能說謊了,這不,報應來了。”
紀書恩一邊笑著說話,一邊抬頭看向進來的男生:“我可沒說慌,我們都是勤奮的好孩子。”
李老師不以為然,自己樂了半天。
紀書恩抬頭看向那個男生,男生很清瘦,又高又瘦。春寒料峭,男生也隻穿了一件單薄的秋季校服,裏麵一件薄薄的黑色打底,手裏捏著一個文件袋,抿著唇,看了一眼紀書恩,沒等紀書恩說句抱歉,繞過他朝辦公室裏麵走。
紀書恩:“……”
誰要和他說抱歉!!
等那個男生把手裏的交給老師,轉身沒看到剛才那個好看的男生,有點可惜,咋了咂嘴,往教室走。
回教室,紀書恩狠狠咬了一口煎餅,泄憤似的嚼了幾口,一邊吃一邊回憶早上遇到的俊俏帥哥。
紀書恩喜歡男生,這事他誰都沒告訴,這不是一個開明的時代,喜歡同性還不被大多數人接受。他高一腦子抽風和父母出櫃,紀母直接被氣得進了醫院,出院後不願意和紀書恩說話,直接到國外去工作。紀父狠狠扇了他一耳光,好幾天沒和紀書恩有任何交流,到外省工作了一年多,到也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
那個男生就正正好好長在了紀書恩的審美點上,很難不心動。
王日升半死不活趴在桌上:“開學,一生之敵……”
上課鈴一響,數學老師拎著一遝卷子踱進班:“開學第一節課,同學們都沒什麼精神,咱們做個卷子摸摸底,看看你們假期除了打遊戲還幹了什麼。”
班裏自然又是一陣哀嚎。
紀書恩的前桌是個姑娘,叫秦欣,和紀書恩關係不錯。趁著傳卷子回頭的功夫轉頭:“這卷子必出得很難,寫完咱倆對對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