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28章 重逢(1 / 2)

慎伯平幼年父親早逝,與寡母相依為命,家中隻有一個做豆腐的小鋪子,生活貧苦,自然不可能讀書。

隻是有的人天資異於常人,如蒙塵的珍珠,一有機會便能大放光彩。

慎伯平就是這樣的人。他們鎮上有一位葉秀才開了家私塾,慎家沒有餘錢送慎伯平去私塾,但他在外麵偷學,偏偏叫葉秀才看中,收為學生。

自此力壓一眾同窗及師兄,獨得老師看中、師妹青睞,又先後以小小年紀高中秀才、舉人,簡直可謂是方圓幾十裏同齡人的噩夢。

被壓在噩夢下,有的人奮起直追,有的人躺平任嘲,還有的人一心想勝過他。

在慎伯平看來,他師兄李鶴軒就是後者。老師曾說過,師兄此人天賦卓越,卻好行小慧,且能容不如自己之人,不能容勝於自己之人。

慎伯平自認就是那個勝過師兄的人,自從被老師收為學生,師兄便明裏暗裏針對他。他那時候不是忍氣吞聲的人,針尖對麥芒,二人爭鬥不休,他又總勝一籌,叫師兄丟了大臉。

但師兄一直不放棄,屢敗屢戰,最後這場爭鬥因師妹嫁與他而結束。師兄一氣之下遠走他鄉,到老師過世的時候都未曾回來。

慎伯平有時候都懷疑師兄是不是葬身於亂世之中了。所以他就算以為是已過世的老師兼嶽父大人敲門,也決計想不到是師兄。

時光真是個可怕的東西,竟能將當年那個處處爭先、手段頻出的人變成眼前這個清和平允之人。

“師弟不請我進去坐坐?”李鶴軒含笑道。

不大的廳內,闊別十幾年的師兄弟對坐,頗有些不知從何說起的意思,還是李鶴軒先開口,他看向慎衡,“這是你和……師妹的孩子?”

“是。”慎伯平叫慎衡上前行禮,“這是你伯父。”

李鶴軒慈愛地誇了兩句,順手將腰間的玉佩拽下來遞過去,“不是什麼好東西,隻是伯父多帶了幾年,拿著玩兒吧。”

慎衡看了一眼親爹,見爹點頭,才謝過收下,給兩人上了茶,自去裏間照顧他娘。

“師弟這些年過得如何?”

慎伯平似有些愧赧,“叫師兄見笑了!早年不死心,一心參加科舉,誰料師弟就沒有這個命,反累得妻兒跟我受苦。後來大梁初立,輾轉到了京城……唉,如今已經歇了心思,隻求能養家糊口罷了!”

李鶴軒跟著歎了一聲,慎伯平問,“師兄呢?師兄這些年都去了哪裏?”

“也不過四處流浪罷了!那時候是我年輕氣盛,沒有盡到師兄的本分……”

慎伯平忙道,“哪裏哪裏?也是師弟不知謙讓……”

李鶴軒嘴角笑容僵了一瞬,很快恢複如常,他說道,“當年離開鎮上,一心想要證明自己,哪知外麵烽火四起、兵荒馬亂!幾經顛沛,偶然間進入一起義軍,謀了個小小的胥吏之職,本來隻為求生,但有時候世事變幻,最終成什麼樣子誰也不知道,就像當年那支小小的起義軍竟然入主中原、問鼎天下!”

“這麼說師兄是為……做事?”慎伯平朝宮城方向拱了拱手,“真是恭喜師兄賀喜師兄!”

李鶴軒擺擺手,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其實是,也不是。”

“此話何解?”

“師弟可知道如今的局勢?”慎伯平搖頭,李鶴軒惋惜,“以師弟之才困在這盈尺之地豈不可惜?要知道如今正是關鍵時局……師弟可知道當今年歲幾何?”

“仿佛……四十餘歲?”

“正是!”李鶴軒壓低聲音,“當今已四十又八,說句大不敬的話,五十而知天命,當今又是戰場上廝殺出來的……而太孫才剛十歲,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這意味著什麼?一旦……那就是主弱臣強,天下恐再起波瀾!師弟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我說?我說你怕不是瘋了?你也知道當今是戰場上出來的,那樣一個從軍奴做到開國皇帝的猛人,你覺得人家沒有些暗地裏搜查消息的渠道?要是知道你這就惦記著人家死後的事,人能給你好果子吃?

慎伯平嘴角抽搐,真不愧是師兄,多年未見就跑到他跟前說這些,這是生怕連累不了他?

他搪塞兩句,試圖中斷這個話題,李鶴軒卻說到興起,“……當今有五子六女,先太子倒是文武兼備,可惜太過好武,不知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道理。”

“而今隻剩下四位王爺,這其中唯有三王爺有兼濟天下之誌,王爺愛民如子、禮賢下士、行事果決,深受當今器重,早早入了吏部當差……王爺大權在握,比之太孫,又正是年富力強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