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到這一刻,沈譽才意識到他是切切實實生還了,生還到了別人的身體中。
再醒來時,周圍的環境已經變了,沈譽剛睜開眼睛沒眨幾下,空曠的上方突然伸過來一張臉,話語裏帶著著急與關切。
“譽哥你醒了,感覺還好嗎?”
沈譽心一顫,怔怔將視線移到那個人的麵部。
是一位青澀機靈的少年郎。
沈譽不禁想起一個人來,恍惚了一瞬,隨之緩緩點頭。
守了他快兩天的姚鏡知頓時鬆了口氣,俯下身子替沈譽掖了掖被子。
他閉口不提沈譽服用安眠藥的事,在問過他還難不難受之後立即跑出去給他買飯。
網上說剛洗完胃的人二十四小時都不能進食,可沈譽服用的是過量安眠藥,等人清醒的時候已經超出了時間,可以吃少量的流質食物了。
姚鏡知在沈譽昏睡的一天一夜內,已經製定好了他醒後的飲食表,嚴格按照醫生給的標準來買飯。
他在食堂排了好長時間的隊,隻買了一份簡單的米湯回來。
“譽哥,”姚鏡知一邊悉心喂沈譽喝湯,一邊說,“你暫時不能吃其他東西,就先喝點湯將就一下,雖然沒什麼味道,但是對你的胃好。”
姚鏡知越說,沈譽便越發覺得他過於熟悉。
可側目看他的時候,除了給人的感覺外,長相和他的故人完全不像,沈譽便將這個念頭放下,不再去想。
喝完米湯,姚鏡知抽出一張紙遞給沈譽,沈譽自然而然接過擦嘴,而後被姚鏡知扔進了垃圾桶。
喝了湯之後,沈譽感覺胃部暖暖的,全然沒有了最初翻滾難耐的疼痛,不由感歎這裏的醫術甚是高明,居然還能解毒。
他靠在床上,望向自己生還後第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人,緩緩開口:“可否…請教一個問題?”
聲音不大,帶著初愈時的低沉與喑啞,在清淨的單人病房裏還是聽得很清楚。
好正式的一句話。
姚鏡知愣了愣,隨後又很快反應回來。
這是姚鏡知第一次聽見他主動說話跟自己說話,不管沈譽說的什麼,他都驚喜地不得了,立馬正襟危坐道:“您問。”
“離婚協議書是什麼?”
一堆關心問候甚至連道歉都準備好了的姚鏡知:“……啊?”
不怪沈譽問出這句連自己都聽不明白的話。
實在是他剛醒來第一眼見到的那個男人臨走之前留下的那句話太過無情,以至於在昏睡中也在他耳邊回蕩不停。
沈譽挺好奇他說的是何意思。
問出來之後,男人摔門前說出口的話再次在他身邊盤旋——
“離婚協議書我會派人給你,以後不要再找我了……”
“離婚協議書?”
姚鏡知小聲重複了一遍,又像是在確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接著就看見了沈譽點頭,突然感覺回到了大學時期做名詞解釋題的時光。
不過這個詞未免過於直白了,讓他一時半會兒根本無從下筆。
經過一天一夜的休養,沈譽左半邊臉頰已經比剛送進醫院時消腫了不少,但還是有明顯的青紫和紅腫。
姚鏡知沒敢去問,隻隱隱覺得沈譽問離婚協議書和這個有關。
他在心中快速過了遍答案,小心翼翼解釋:“離婚協議書就是即將解除婚姻關係的雙方所簽署的關於財產分割的書麵協議,如果兩人有子女的話,還要對子女撫養問題進行商議。”
和離書。
沈譽刹那間想到了這個。
既然要寫和離,那麼,他和暴怒的那位男子…有婚姻關係?還曾經寫過婚書?
不對,沈譽身居太子之位二十多年,從未曾與他人定下過婚約,哪裏來的婚書?
應當是自己生還前的原主和他有婚姻關係。
可為何…卻是他醒來時的那一番景象?
原主又為何是和他在一起時中的毒?
許是睡久了的緣故,沈譽稍微一思索,頭便疼痛不已。
他無暇去想這麼多,隻好暫時作罷,打算從長計議,看能不能找出原因。
姚鏡知不清楚沈譽的私生活,經紀人趙興也沒和他提。
他從來不是那種隨意打聽別人隱私的人,解釋好沈譽的問題後,知道他聽懂了,姚鏡知也沒有再多問。
他隻知道沈譽剛醒來不久,還需要多休息,姚鏡知在收拾好餐具後立即叮囑他再躺下好好養養。
因著身子依舊疲憊提不起來勁,沈譽乖乖點頭,縮在被子裏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