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長樂宮的宮牆上,借著清冷的月光,用小石頭刻著自己。
‘窗外梨花舊時雪,今人何流故人淚。’
阿微見了這兩句,甚是難過,我朝阿微笑了笑,“阿微,取個題可好?”
她搖了搖頭,我知道,她不想看我消沉下去。可我在這偌大的皇宮之中,帳中隻有無邊的夜色和無盡的寂寥。
‘宮深人怨離情別,終望紅牆歎清月。’
‘剪朱弦斷思念絕,吹宮燈滅情意涼。’
‘昔年筆下皆荒唐,黃粱初覺空惆悵。’
是皇後又如何,是嫡女又如何,是王妃又如何,是寵妃又如何。
我們想要的,不過都是一場空罷了。身在這紅牆綠瓦中,瞧著是一派生機,竟是挨不過這個冬天了。
天上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我站在宮門口,阿微拿了件兒披肩給我披上。
“小姐,明兒就是立春了。”
我問她,“兄長回朝了嗎?”
阿微甩開我的手,冷不丁冒了句,“小姐,你隻關心你的兄長們,你能不能為你自己考慮考慮啊?!”說完話她就走了。
我在簷下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她走進去了。
我也跟上了。我在正門左側瞥見她掉眼淚。
傻丫頭,你躲著我,我就不知道了?
“嬪妾參見皇後娘娘。”
我旋身將門關上了…把明微關在裏麵。
這位林氏的父親是楊氏的家臣,所以她一進宮就被封了沁嬪,又有封號又有地位。
“長樂宮如今是冷宮,沁嬪這樣聖眷正濃的貴人還是少來些,讓皇上知道了不免遷怒了妹妹。”
林氏扯了扯嘴角,“你倒還有幾分自知之明。”
“我今日來,是給你報喜的。”
我一個身在冷宮的棄子,又有什麼可喜的呢。
“沁嬪怕不是跑錯了宮,找錯了人,年紀輕輕便落得一身莽撞的毛病。”
霎時臉上火辣辣地疼。
沁嬪給了我一耳光。
她指著我的鼻子,“你別以為你還是從前那個受寵的皇後,如今皇上已然厭棄你了,厭棄你全家了,你這賤人還有什麼底氣囂張。”
……全家?
我揪起她的衣領,“什麼全家,你快說我阿爹阿娘和兄長怎麼了!”
起風了。
我被她身邊的老奴給推在了地上。
正因為前些日子她在長樂宮門口欺負低位妃嬪,我當著陳公公的麵兒給了她一頓沒臉,所以近日長樂宮的侍衛也增加了,但在宮裏又有什麼性命之憂呢。
宮裏都心照不宣的,打人不打臉,所以我罰她杖責二十,閉門思過半月,她正一股氣沒地發呢。
樹前樹後各有哀愁,有風無風都不自由。
身前是明豔動人的寵妃,身後是不停叩門的姐妹。
我抬眼看她自顧自的朝身上拍了拍,好像身上有灰要撣似的。隨即她便看著我,就像看一個將死之人。
“您那兩個了不起的哥哥,都死啦。皇上聖明,他們打了敗仗,隻是將太師夫婦賜死送出關外,見見他們引以為豪的好兒子。至於葬在哪兒,啊不,有沒有地方安葬,嬪妾就不知道了呢。”
不可能!江琮他說了會嗬護我的,他會護著大哥二哥的性命的,他不會逼死阿爹阿娘的!
她衣袖裏掉出來一封信,那是……大哥的字跡!我想將它奪過來,奈何人不遂人願。還是被那老奴先一步搶了回去,於是大哥給我的信,對我的牽掛,都被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