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睡得很不踏實,她知道自己在做夢,但就是醒不過來。
周圍包裹著自己的暖意逐漸消失,眼前是常常出現在夢中的巨大的青銅巨門,上麵刻滿了看不懂的咒文。隨著身邊的暖意越來越冷,巨門似乎也變得有些透明,門的那一邊有巨大的影子正在不斷地撞擊著巨門。
砰,砰,砰……
一聲聲巨響好像心跳一樣帶著節奏,悠悠從沒夢見過這樣的情況,害怕得縮成一團,下意識地伸手想去抱住媽媽,但媽媽不在這裏,黑暗的空間裏隻有她一個人,撞擊聲越來越響,巨大的青銅巨門居然被撞出一絲裂縫。
悠悠心裏一緊,她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就要出來了。有一股熟悉的力量正在召喚她。雖然害怕,但悠悠卻鬼使神差地向青銅巨門的方向移動,伸出小手輕輕觸碰巨門。
對麵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的氣息,嘩啦一聲沸騰了一般歡呼雀躍起來。黑暗的空間裏,什麼東西正在碎裂,好像是陳年冰窟正在融化,又好像巨大的金剛石正在生出裂紋。
悠悠知道,門要開了,她屏住呼吸,伸出雙手,就在要嚐試推開巨門的同時,一個焦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要!不可以!他們會發現你的!”
悠悠的動作僵在那裏。不能嗎?她心裏充滿疑惑,門對麵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猶疑,失望地哀嚎著,它們似乎等了很久很久,悠悠似乎聽見它們發出的囈語在說:“快回來吧,我的女王。”
那些囈語不是正常的語言,有的尖銳刺耳,有的震撼心神,但悠悠好像能懂,嗯,她懂得的,那是她曾一直都懂得的語言。
悠悠心裏有一種莫名的滄桑感,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心裏又生出一絲低落,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悠悠隱約記得自己曾經很大很大,大到遮天蔽日。
她的根係遍布每一個角落,深入地心;她的樹葉是動物們的家;她開花的時候,普天之下都為她慶賀;她的果實是聖物,被人族供奉在白塔之上。
悠悠皺了皺眉,收回了手,她現在還不能開門,她連片葉子都還沒長呢,太丟人了。正當她放棄了開門的想法,青銅巨門消失了,她也漸漸睜開了眼睛,回到了現實。
隨著均勻的呼吸一起一落,悠悠看見媽媽藍色的睫毛就在眼前,她一下子心安地吐出一口氣,在媽媽臉上蹭了蹭。蹭了一會兒悠悠猛地抬起頭,自己正趴在媽媽臉上,而她記得昨天晚上她明明有好好鑽進媽媽被子裏趴在媽媽胸前睡得啊?
悠悠看著媽媽淩亂打結的水藍色長發、媽媽被揉成醃菜一樣的睡衣、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在地上的被子……有點心虛地笑了笑,昨晚可能地震了,或者遭小偷了,嗯,可能是遭小偷了。
突然,桌子上的鬧鈴響了,悠悠一下從媽媽臉上滾到了她頸窩裏,雙手抱頭,“爸爸我錯了,以後不偷偷和媽媽睡了!”一貫的歎氣聲沒有傳來,鬧鍾卻一直響個不停,悠悠這才反應過來,爸爸不在。
嘖,爸爸還沒有回來嗎?悠悠看著安靜的房間,撅了噘嘴。
悠悠隻有媽媽的手掌那麼大,綠色的小卷發顯得很俏皮可愛,頭頂長了一根嫩苗,光禿禿的沒有長葉子,好像是一根呆毛支棱著。她二頭身的小身子圓滾滾地穿著綠色的連衣裙,像一顆綠色的小團子一樣。
她爬起來邁著小短腿來到枕頭邊緣,前後晃了兩下一躍而起,輕輕落在床邊的桌子上,一腳踹停了比她還要高的鬧鍾。鬧鍾後麵放了一個大口缸,靈活的二頭身小胖子一躍跳上口缸邊緣看著裏麵新調的營養液。營養液已經靜置融合了一晚上,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想起剛剛那個夢,悠悠心情跌到了穀底,長不大魔咒在夢裏都不肯放過她!她歎了口氣,撲通一聲跳進口缸裏打了個滾,她認命地看了看自己的小手,打算一會兒在新營養液的試管瓶子上寫上失敗品第一萬六千三百回標簽。
從口缸裏爬出來的悠悠喪喪地甩了甩身上的營養液,倒退幾步做了個助跑姿勢,然後衝出桌子的邊緣,伸開雙手,做飛翔的樣子。她的短手短腳變長了,卷得亂翹的綠色短發變成了黑色長發,綠色的眼眸也變成了黑色,身上的皮膚倒是和之前一樣白得發光,透著粉嫩。一個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少女輕輕落在地上。
這是悠悠的人類形態,長得更像爸爸一些,黑發黑眼,身材高挑,手指纖長。人類形態可以靠吃飯來補充能量長大,所以悠悠作為人類來說現在已經是一個大姑娘了。
她低頭隨便拿了一件大t恤套上,然後開始收拾“遭了小偷”的房間。洗漱以後她又端來了熱水,給媽媽擦手擦臉,換衣服。這是她每天必做的事情,從未間斷過。
媽媽有一頭水藍色的長發,就連睫毛也是藍色,好像是漫畫書裏的精靈公主,美極了。她一生下悠悠就陷入了深度的昏迷,所以悠悠沒見過她的眼睛,不過爸爸說,媽媽的眼睛也是水藍色的,非常好看。悠悠一邊給媽媽順頭發一邊想象了一下,嘴角忍不住上揚,等媽媽醒了她一定要看個夠。
爸爸對媽媽的事情說得不多,他說媽媽可能不是普通人,所以她才會有這樣的體質,而爸爸是人類,所以她又有人類的形態。悠悠四歲才學會變成人類的樣子,在這之前,她一直都是巴掌大的植物小人,每天玩耍的場地就是媽媽躺著的那張床。在爸爸的溺愛和保護下悠悠開開心心地過著人類小孩兒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