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天幕下,荒山寂靜,土地廟前高高掛著兩隻大紅燈籠,本該是濃烈喜慶的顏色,在離去的人們眼中看來卻是有點瘮得慌。他們趕緊向山神獻祭完畢,抓緊時間馬不停蹄的離開。

今年的祭品也及時獻上了,希望山神大人能夠滿意,不要再發怒降下神罰。

山神大人保佑,一切順利,萬事平安。

“真是山神大人顯靈啊,這個孩子比以往的祭品更珍貴好看,山神大人一定也會喜歡的。”

穿著灰布麻衣的老婦人拿起喜帕,細心為跪著的女孩蓋上,大紅綢布嚴嚴實實垂下來,遮住了女孩的麵容,隻能從喜服下露出的纖細手腕隱約窺見晶瑩剔透的皮膚,紅潤白皙。

從此刻起,隻有山神才能揭開這頂鮮豔的紅蓋頭,其他人再也不能動這頂大紅綢布一寸,否則就是褻神,因為這是獻祭給山神的新娘。

眾人退去,合上沉重的大門,隻剩下年紀小小的新娘獨自跪坐在蒲團上。

屋外夜風呼嘯,似一陣陣淒厲的哀嚎,樹枝亂舞,刮落無數枯葉,四散的樹葉飄至緊閉的門扉處。

突然,貢桌上蠟燭的火苗劇烈抖動了一下。

“咯嗒……”

一隻手輕輕觸動了門楣,乍然響起的聲音驚動了屋內幼小的新娘,她用力睜大雙眼透過紅綢努力辨認著。

高大的身形,像狐狸一樣的耳朵,金色的皮毛,直立行走的……怪物!

啊——

一陣狂風驀地卷入,撲滅了貢桌上的大紅蠟燭,蠟油順著柱身緩緩蜿蜒而下,仿若無聲哭泣的紅色眼淚。

漆黑的屋內早已沒了新娘跪坐的身影,隻剩土地廟外一頂大紅燈籠兀自搖曳於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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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色將明,一位神色慌張的黑衣男子匆匆趕至土地廟。

他首先衝進屋內,發現女孩不在蒲團上,心下一驚,尋遍院子,就連紅布蓋著的貢桌底下也翻了一遍。

哪裏也沒有,女孩不見了。

他茫然的向遠處環顧,土地廟四周都是零散的枯樹,一覽無餘。

怎麼會這樣,女孩一個人在山裏肯定是不敢出屋的。

男人陷入沉思,低頭無意間發現門檻處有兩排梅花狀的腳印,這是……

難道被饑不擇食的野狼給叼走了?!

不應該啊。他看著門口的大紅燈籠,沒道理啊,動物一般怕火,這麼明亮的兩隻燈籠杵在這裏,動物一般也不敢進來啊。

咦?怎麼隻剩一頂燈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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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破曉,雲層緩慢而堅定的堆積重疊著,今日陽光不豐,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饑不擇食的“野狼”小七,正在向主人懺悔。

她縮小了身形,變成一隻渾身金黃的小狐狸,蹲豎起上半身,兩隻小前爪合攏連連作揖請罪。

“我本來隻是覺得這隻大紅燈籠晃來晃去靚眼得很,想摘下來玩玩兒的。誰知道一不小心把人類幼崽嚇暈了過去,隻好帶回來找山神大人您幫幫忙了。”

小七夠著脖子看山神大人懷裏的人類幼崽,安安靜靜的,小孩既不動也不叫喚。

但小孩已經保持這個狀態好長時間了。

“她還活著嗎?”小七擔憂的問,睜大了一雙獸瞳,眼裏浸著深深的懊悔,她要是小心一些就好了,她是真沒注意到深更半夜的荒山裏居然還會有人類幼崽啊。

山神輕輕伸手觸碰女孩的額頭,一絲靈力進入女孩身體周遊一圈,快速探查了一遍,反饋的信息讓山神眉頭微舒,她將這絲靈力留在了女孩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