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錦最近總感覺自己要回家了。

回家,家在哪兒?進宮已經快十年了,怎麼還會有回家的幻想,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嘛。

夢中她坐在明亮的學堂裏,夫子說著她不懂的話語,世家子弟不可能進宮,她這些夢境不知是如何來的,大沅朝的世家公子也不會和世家小姐們在同一個學堂上課的。

是不是最近升官安逸了不少,思想上有些飄蕩了。

也是,不到二十的正五品尚服,雖在這後宮中也算不得什麼,但在大沅曆史上也是少見了…

“尚服,卯時一刻了。”

雲錦的思緒被輕悄悄進門的小丫頭打斷,所有愁緒也被這冬日早起的痛苦泯滅。

尚服局的老大又如何,也得天殺的早起,不知是哪位前輩定這每日卯時正刻早訓的規矩,日日不落的早起。

做了尚服也是這樣,她也鬱悶,有機會定給它改了。尤其是這寒冬臘月的,就該在雲被裏翻翻滾滾,而不是大早晨的吹冷風。

盡管心中無限埋怨,雲錦還是認命的起身了。

花雀服侍雲錦洗漱挽發,這小丫頭年紀輕輕的也很懂她的意思。

雲錦還年輕,怕不服眾,她總是偽裝一下,顯得更有尚服的威嚴。

“花雀,你來本尚服身邊多久了?”雲錦問。

“回尚服,已經三年了。”又來了,花雀幽幽覺得尚服的起床氣,怎麼那麼怪異,以前喜歡調戲她,最近又喜歡裝威嚴,可能是跟其他五局的女官接觸多了,也染了她們的威嚴氣。

“三年了呀,看著你這麼嫰生生的丫頭,本尚服也得服老了呀。”雲錦看著銅鏡裏自己。該好好保養了,總感覺要被莊重的花冠壓出紋路來了。

雲錦吩咐:“花雀,你今日午膳後去司藥房幫我拿一些保養的麵方,香膏麵脂也要多拿一些。”

“花雀怎比得過尚服的風華,尚服不是總說花雀還是小丫頭呢!隻是這冬月的風太大了,尚服拿著麵脂潤潤就好了。”花雀點點頭回道。

花雀也習慣了尚服這奇奇怪怪的話了,依著她就好了。

“走吧,再晚就要誤了時辰了。”自雲錦有記憶以來,每日卯時起已經有十年了,要這樣全副武裝的打扮也已兩月有餘。

她可是好不容易從不起眼的小宮女,成為了尚服局的領頭。

尚服局前殿,天還未有亮光,殿中已是燈火通明,映著殿前廣場也是人影綽綽。

尚服局四司的女官和宮女無一缺席,整齊安靜的待著等待。

雲錦端著儀態緩緩走到最前端,還未坐穩,問安聲就響徹殿內外。

“尚服萬福。”

“各位早安,冬日天涼,辛苦各位同僚了。”雲錦稍稍抬高了腔調,坐得儀表堂堂。

“尚服嚴重了,各位姐妹都已習慣了,近日尚服局的賬冊都已理清完成,姐妹們也是難得輕鬆了不少。”秋拾笑著回答,還給雲錦暗送了一個眼波。

雲錦心裏翻了個大白眼,別人又不是眼瞎,當司衣了還這樣頑劣,果然是缺乏姐妹愛的教育了。

她們尚服局是掌管著宮廷服飾的機構,主要是掌供給符契、服飾、儀仗。其下又設了四司:分別是管理瑞寶、符契、圖籍的司寶房、管理衣裳首飾的司衣房、管理沐浴用品的司飾房、管理儀仗的司仗房。

每個司又各設了兩個正六品的司長,兩個正七品的副司長,和兩個正八品的副副司長,還有四個掌執文書的女史。

以司衣房為例,正六品的叫司衣,其手下又有兩名正七品的典衣、兩名正八品的掌衣,還有四名掌執文書的女史,女史也算是尚服局的預備女官了。

秋拾就正是這司衣房的其中一位司衣,主要掌管著皇宮裏的衣裳製作。

“兩月有餘,將將把舊時的賬目理清,馬上又恰逢新年了,咱們又該忙起來了。”雲錦幽幽的說道。

年末各局各司都忙翻天了。上一年雲錦還是司衣時,臘月裏就經常趕工到深夜,司衣房的繡娘們更是連眼睛都熬紅了也不得休息。

今年最好是早拿出章程來,也好安安穩穩的度過臘月和正月。

且她也不至於負擔太大睡不好,每每做夢都是些奇怪的地方。

“按照規矩,咱們也該準備臘月裏各種祭祀和大朝賀的章程了,隻是今年還在守孝,還不知怎麼安排。”最邊上的孫司杖說道。

“孫姐姐說得沒錯,咱們都已經理清陳年舊賬,今年一切從簡咱們姐妹也是不怕忙碌的。尚服局一直安守本分,皇上雖未立後納妃,但一切都有舊例。”司寶房的蔣司寶快人快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