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鳥市場不遠,隻是那邊沒合適的停車的地方,李明琮跟江渺走過去。
時間還不算太晚,冬天也沒那麼冷。
是七點的晚上,天色漸暗,濃墨似的天,窄窄的一條老街,昏黃的老式燈泡,街口坐著幾個老人在打麻將,周圍圍著一些人旁看。
江渺跟李明琮走在這條老街上,兩旁的門店前都擺著不少綠植和花,幾隻鳥在籠子裏喳喳叫。
空氣中彌漫著花香。
放眼看去,好像步入春夜,她不認識的花在盛開,幾隻黃鸝聲音婉轉。
這明明是個冬天,卻又不符地捕捉到幾絲春意。
江渺慢慢跟李明琮從頭走到尾。
她常常驚恐不安的心情好像在一點點被撫平。
“走完了,要回去嗎?”
老街盡頭路燈亮著,遠處能聽到麻將聲,嘩啦啦碰撞。
“再走一圈兒看看。”
李明琮兩手插袋,對她偏偏頭。
兩人折返回來再走一遍,但這次李明琮帶她走進一家店。
店鋪麵積不算大,三十來平,四兩麵牆都是架子,架子上放著很多種盆栽花,空氣格外馥鬱清香。
“來買花嗎?”老板是個中年男人,店裏一張木頭根雕桌子,擺著一套品茶工具,看著很風雅。
“有黃木香嗎?”李明琮問,“我看你這兒都是造景花和小灌木,猜你這兒應該有。”
“那你還真說對了,”老板一笑,從桌上拿起鑰匙,“我有黃木香,但是在我院子裏,不遠,就在後巷,去看看嗎?”
“去。”
李明琮應聲,江渺默默跟在他身後。
店裏有個後門,出去後接著一條巷子,青石磚牆,因潮濕牆下生著一層苔蘚。
就幾步路,老板跟他們閑說,“我三個苗圃,黃木香這特殊,就在後巷這裏放著,你們要是養花,過幾天還能來,我帶你們去花圃苗圃看看。”
江渺當時在默默想,黃木香怎麼就特殊了。
李明琮瞧出來了,接上老板的話,“怎麼特殊了?”
“這花喜暖潮,耐寒,不喜熱,但是這花沒開之前一支杆子光禿禿的不太好看,像那些來買盆栽的,我推薦黃木香,人家看著就覺得寒磣。”
正說著,他們走到了一個小院前,老板拿出鑰匙開門說,“黃木香啊,是薔薇科的攀牆小灌木,所以別看他現在特別幹巴,開花密密麻麻跟毯子似的,但是花小而密,常規造景也不太適合,得在中式庭院裏才好看,這花不起眼,但特別好養,不挑土,再貧瘠的土,隻要有一點陽光和溫暖,就能開出花來。”
說著,老板推開門。
江渺對這段回答有了最直觀的理解——
院子也不大,四麵牆,一禪院平房,兩麵牆壁前是光禿禿的光杆兒植物,那零星的綠葉,枝條極細,用插杆綁著,看著太寒磣了。
“黃木香是我最喜歡的花,這是我自己住的地方,等來年夏天,黃木香發起來,這裏太漂亮了。”
“買一棵吧。”李明琮問老板,“一棵夠嗎?”
“怎麼不夠,你看我院子裏就這麼三棵,明年院子就是花海,”老板笑嗬嗬回,“這黃木香是扡插的,你們有院子嗎?”
“沒院子,有個幾平的小露台。”
“那也行,你們買個長一點的花盆倚靠牆,不要積水,露台朝陽就行,這個特別好養,別看它現在這麼寒磣,以後漂亮著呢。”
老板說著,麻溜地給他們剪了幾支,用插杆綁著定型,說回去直接種上就行。
李明琮跟著老板又去選花盆,最後選了個長型的花盆,老板順道給了點土,這一大圈買下來,才花了幾十塊。
江渺拿著那一株有點寒磣的黃木香——就幾個枝子,用插杆定型。
李明琮搬著花盆和土,兩人從後巷繞出去找車。
後巷沒有什麼人,窄窄的箱子,牆上的小燈投下光影,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隻有二人走路和呼吸的聲音。
江渺沉默了幾秒,悶著聲音說,“你家陽台早封了,就我家有個五六平的小露台……你是要養在我家嗎?”
“行麼?”李明琮兩手搬著花盆,側目笑著看她。
江渺覺得手裏的花枝沉甸甸的,“可我不會養花……”
“我跟你一起,”李明琮說,“過去這個冬天,我們一起看黃木香開花好了。”
江渺低著頭,看著前麵長長的影子。
李明琮故意說,“g市溫度適宜,五六平的小露台收拾一下,喝茶看書多好。”
江渺也真的想了下那個場景,但有點難腦補出。
因為她大部分活動範圍都是在臥室裏。
她甚至沒有去看過那個小露台。
“你看過那個電影麼?”
“什麼電影?”
“這個殺手不太冷。”
江渺說:“……看過,好久了。”
李明琮揚揚下巴。
江渺一臉茫然。
“像不像,”李明琮說,“影子。”
江渺真往地上看——
他倆身高差了不少,她懷裏抱著一枝黃木香,他手裏抱著一個大花盆。
電影裏瑪蒂爾達抱著一盆植物,是裏昂的植物,裏昂手裏提著一個箱子,兩人並肩走在馬路上。
“一點都不像,”江渺悶著聲音,“我成年了,你也不是殺手。”
李明琮笑,哼著歌往前走。
江渺不再接話,還是因為李明琮這隨口一提,思維散了散。
這個殺手不太冷裏麵有一句廣為流傳的經典台詞,是說,以前我總會覺得胃裏有一個結,我愛上你,再也沒有這樣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