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錦年回來了,他們尋找了很多的途徑,想要找到匹配的骨髓。但,沒有,沒有。再也沒有第二個齊洛天可以救唐小泊了。泰易也來看過我,他動用了他所有的關係,他在電視上報紙上幫我們尋找那個可以救唐小泊的人。
我每天都在祈求,每天都在哀哀地禱告,但人海茫茫,等待的,都是空茫的希望。
唐小泊在一天天地虛弱,他的臉色越發地蒼白。
我去拿了布小曼的胭脂,我給唐小泊的手背上塗抹紅色,讓他有紅潤健康的顏色……我慌亂,我不知所措,我隻是一點一點把那些紅色暈染開來。我笑,努力地笑,我想讓唐小泊看到我的笑容,但我的眼淚那麼啪嗒啪嗒地洇開在他的手心。
麥涼,麥涼!唐小泊心痛地說,他握住我的手,不讓我如此地不安。
會沒事的,一定不會有事。我兀自地說。
麥涼,我不要看著你這樣。這樣的你,讓我怎麼安心呢?
我伏在他的胸口,悲慟不已。
張初初的孩子,是在第二年四月出生的。是個有明亮眼睛的女孩。我抱著她的時候,心裏滿滿的都是感動。生命就是這樣輪回,就是這樣生生不息,我們走過青春的時候,又會有那麼多的女孩來到青春。
布小曼在倒桑樹街開了一家書吧。那個種滿了矢車菊的房子裏,貼滿了我們的照片,是小時候的我們,是年少時的我們,是一路走來的我們,她,我,張初初,段錦年,還有唐小泊。有時,張初初會和穆遠寧帶著孩子一起來;有時,段錦年會從北京來,有一個理著短發穿襯衣吹口哨的女孩會黏著他來。她揚眉的時候會讓布小曼依稀覺得那是麥涼,而這個叫葉青稞的女孩顯然對段錦年有著深厚的感情。她對他嚷,你怎麼知道我不是你丟失的那半圓?我們試試,你就會知道,你選對了。段錦年頭疼地對著布小曼笑,他說布小曼你能把她弄走嗎?還有時,沈秋會從沈陽過來,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坐在那些矢車菊裏,安靜地望著布小曼;羅央檸開了一家畫室,教小朋友繪畫,他開朗了許多,畫裏再也沒有那些憂鬱的藍了。
偶爾,我會給他們打個電話,布小曼和張初初在電話裏搶著和我說話,她們總是問我什麼時候回倒桑樹街。
我說,我會回去的,有一天。
我始終思念倒桑樹街,思念我的朋友,也思念,我和唐小泊在一起的每一個日子。
我在甘肅。那是我和唐小泊最後去過的地方。
我們一起看書,聽音樂,一起看電影,打籃球。我也會用單車載著他去看日出,我的單車技術越來越嫻熟,我能夠把它騎成一條直線。
我們在一起,我們始終在一起。我看著他入睡,看著他醒來,我們十指相扣,我們深深對望,更多的時候,我們就坐在陽光裏,那麼靜謐地相偎。
這便是我的永遠了,是我的天長地久,是我的刻骨銘心。
那個晚上,我們坐在戈壁灘上,看滿天的繁星。是那麼深邃的天,那麼靜謐的夜,我們依偎著。
有一顆流星從我們麵前滑落,我驚喜不已,我雙手合十地許願,我說,我要永遠地和唐小泊在一起。
流星滑落的時候,我轉過麵孔,深深凝視我身邊的愛人。
我愛你。他輕輕地說。他的眼睛是那麼明亮,好像十八歲時我們初遇時。他的唇輕輕地落到我的唇上,是溫潤的氣息,是晨露的氣息,是大片大片青草的氣息。
然後,他的手,輕輕地、輕輕地滑落。
我閉上了眼睛,我在他的耳邊說,我愛你,依然,始終,永遠。
這,就是我們的過往,是我們明媚而憂傷的青春。
你來時,我在;你走時,我還在。
就算有一天我們不在一起了,也會像在一起一樣。
小時候,當流星飛過,總是來不及許願,長大了,遇見了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卻還是來不及。
我曾路過,你憂傷的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