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散隻所以敢讓郝度元去阻擊夏侯駿,其實也是有原因的。夏侯駿以前在並州出鎮的時候,郝散就跟他多有來往,也算是亦敵亦友。兩人雖然並非攻守同盟,可也有不少私密互通,郝散對夏侯駿是非常了解。譬如在毛騰剛結識齊萬年時郝散在關中的首次反亂,就是夏侯駿告知郝散自己不會出兵而縱然導致。而這一次在馮翊的作戰,夏侯駿也隻是象征性地和羌胡軍對峙,所以郝度元率領匈奴騎兵去對付夏侯駿的話,肯定損失不多還能成功將夏侯駿阻擋。畢竟夏侯駿並沒有消耗自身兵力來對付胡人的公心。
羌胡軍除郝度元的匈奴兵阻擊夏侯駿外,傾巢而出直撲解係在鐵鐮山的大營。郝散將全軍分為三路,西路由鞏更與當戈指揮,率鞏唐、罕種兩部從鐵鐮山西側進攻,並阻斷解係退路;東路由度莫指揮,率滇零、鉗耳兩部從東側進攻,切斷從臨晉城運送到鐵鐮山的補給,中路由郝散親自進攻直撲解係中軍大營。郝散在戰前專門做了強調,不可一味猛攻,要以圍困的手段誘使解係野戰,並在野戰中全殲解係主力。
解係已經在鐵鐮山一代準備了大量的糧草輜重,並告誡歐陽建不可輕動,命令將士繼續鞏固防禦工事,並嚴令不得輕易出寨追擊,做好了防守反擊的準備。由於鐵鐮山防禦工事日漸健全,隻要夏侯駿的野戰兵力能夠主動配合,解係相信這次一定能大破羌胡。
胡人犯境,最頭疼的便是晉軍堅守城池不出來迎擊。晉朝從曹魏以來就重視防禦,軍營中有大量善於構建工事的士兵。當初郝昭、司馬懿等人在曹魏時代就以堅持防守放棄野戰而讓北伐的諸葛亮困頓不止而聞名。就是在晉朝初建時的禿發樹機能之亂,鮮卑人能攻占涼州和秦州兩州的州城都是因為守將胡烈楊欣等人隻是一勇之夫,輕率地放棄防禦而與胡人野戰的結果。所以解係自從選定鐵鐮山一線後,就嚴令軍士不得出戰,隻要借郝昭、司馬懿的故智了。
羌胡大軍傾巢而出,大約五萬人終於將隻有一萬守軍的鐵鐮山層層包圍,雖然中間也有幾次試探性的進攻但均被晉軍擊退。時間一天天在過去,郝散心中又惦記著率領匈奴兵與夏侯駿作戰的郝度元,竟是夙夜難寐。雖然夏侯駿在郝散眼中也就是個縮在殼裏的烏龜,可是畢竟眾寡懸殊,郝度元率領的人馬是自己的嫡係,如果夏侯駿忽然翻臉,自己的匈奴兵被一戰擊潰,日後如何威服這些各有心機的東羌部落大人?
解係卻絲毫不為所動,整日與雍州別駕等佐吏弈棋,卻是閑庭信步一般,絲毫不把羌胡的圍困放在心上。
接連好幾天沒有郝度元的消息,郝散心中由不得就七上八下的。解係的防禦又無懈可擊,攻下鐵鐮山又如何?郝散苦思冥想一整夜,終於在第二天邀請了各羌長商議,率先建議道:“解係這個老烏龜縮在寨中不出,我等縱然攻下鐵鐮山也隻怕得不償失,不如分兵先拿臨晉城。臨晉城中的歐陽建不過是個不識兵的毛娃娃,一定會手足無措。而解係這老烏龜一定也會耐不住性子出寨攻打我們,隻要他敢出寨,我等又豈能將他手中的幾千兵力放在眼裏?”
眾羌長看到郝散連接改變主意,出師馮翊以來除了大敗都大博以外毫無收獲,對他早已沒了初時的畏服。度莫立刻道:“臨晉城的城防可比鐵鐮山堅實多了,連個山寨我們都拿不下,何談攻城?我看我們還是回北地算了,何必來這裏挨餓受凍?”當戈卻怒道:“解係老烏龜殺我父親,又欺我羌人。我們不拿下鐵鐮山如何能讓晉人害怕?我們不能先攻臨晉,也不能就此退軍,先強攻鐵鐮山才是正理。”其餘的部落大人要不然附和度莫,要不然讚同當戈,竟無人同意郝散的意見。郝散不由大急,直勾勾瞪著鞏更,看他會不會支持自己,不料鞏更卻道:“我等攻堅無力,野戰有餘。不如先撤軍回北地,如果解係和夏侯駿敢率軍來追擊,我們正好趁機將其在野戰中消滅,然後再攻臨晉豈不更穩妥?”
郝散雖然想堅持已見,可他對這群短視的羌長卻一點辦法都沒有。暗想雖然上次大戰死掉了難對付的當唐,可度莫當戈這些人卻跟當唐一模一樣,如果日後不將這些世代貴族的羌長清除,如何能成大業?可目前卻還要靠他們的兵力,郝散隻得沉住氣,說道:“那好,等聯係到了我二弟,我們立刻佯作撤退,看能否誘出解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