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太過注重細節,反倒患得患失束手無策。毛騰猛地想到,衛瓘和汝南王之死,不過楚王一手所為,即便是楚王受了朝廷的詔書,可朝廷至今不承認。汝南王又是宗室之長,他的喪禮據說已經在操辦。而為汝南王“同黨”的衛瓘擊登聞鼓,又能有什麼惡性的後果?
況且王渾還許諾自己給自己一個尚書郎來做,以他的身份,是不大可能忽悠人的。毛騰出了大門,忽然想到衛鑠還在為自己要去擊登聞鼓而擔憂時,心中不由地感到一陣暢快。
由於輕筠的原因,毛騰曾在東安王手下幫了一次王衍。不管王衍領不領情,自己也得厚著臉皮去請王衍幫忙,畢竟要是王衍的族兄王戎以及王渾的親家裴楷叔侄這些人都讚同了,自己就是敲登聞鼓也不會招禍。況且,還可以再找劉輿探探賈謐的口風啊。毛騰猛地一拍手,這就朝王衍的府第走了去。
王衍宅也來過兩次,下人們雖不熟識但卻認得,毛騰也不用投遞拜帖便暢通而入,行至大堂前,卻寂靜一片,回頭問了一個掃地的老仆,原來王衍有貴客來訪,在後院設宴。毛騰猶豫片刻,還是朝後院走了去。
王衍的宅院頗有後世小園林的布局特點,花草錯置,曲徑通幽。毛騰在裏邊打了一個來回卻又回到了起點,不禁自嘲,背轉過身,朝另一個方向進了去。
前方花叢中,一陣陣女子的戲謔聲傳來。毛騰暗想有什麼誤會可不好,於是決定繞開,可是回頭一看卻沒了路。隻好硬著頭皮走了去,前麵是一道低牆,一個圓形的小院門就在旁邊,牆內的女聲也逐漸明朗,還真有些“牆裏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意境。毛騰想到這些,忽然低頭一笑,暗想自己還真是閑不住腦子,到哪裏都總會聯想一片。沉思間走到哪小圓門前,忽然間一個嬌小的身子跌跌撞撞就撞到了自己懷裏。
“哈哈,我抓住你啦!”毛騰感覺到一隻柔若無骨的小手撫摸著自己的臉頰,尷尬地低頭一看,懷裏那女孩用紅綢蒙著雙眼,玉麵瓊鼻,膚色晶瑩剔透,卻是王衍的長女王景風。
“不是我吧……”雖然在毛騰眼裏,王景風隻不過是個未成年的小女孩,可畢竟這樣抱著他難免讓他感到難為情,又不好就這麼推開她,隻好帶著尷尬的聲色,微笑說道。
院內的丫鬟侍女們似乎在陪王景風玩著“瞎子捉人”的遊戲,看到小姐竟笨拙地抱著一個陌生男子不放,頓時都掩著口,有幾個膽大的開始呼道:“小姐,真的抓錯了……”
王景風抹下蒙臉紅綢,看著毛騰的小臉頓時燒的火紅,像一顆鮮嫩的蘋果一般。可她卻立即反應過來,很是鎮定地將毛騰一推,又站了起來拉上了紅綢,朝著那一群丫鬟的方向摸索了去,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誰說我錯了,你們當瞎子的時候,看我不把你們……引到水潭邊上去!”丫鬟們看到小姐凶巴巴地撲來,嬌呼著四散逃開。毛騰按了按額頭,心想這小姑娘反應倒挺快,還不失了麵子。正要準備接著走時,忽然看到王景風腳下打了個絆,就在自己麵前摔了下去。
由於她隻是個小姑娘的緣故,毛騰也沒有考慮太多,一把就將她的胳膊拉住,誰想她早失了重心,痛叫一聲還是往地上就跌了去。毛騰一把攬住她的腰,小景風喘著氣,乖乖地躺在了他懷裏。
毛騰欲將她扶正,可她軟綿綿地靠著卻不想起來,興許是驚魂未定吧。雖然她年齒尚幼,可畢竟也是個姑娘了,這一幅模樣總是不大合適,毛騰趕緊將她推了推。可是王景風卻拗這性子撒嬌道:“二叔父,你做瞎子,捉了這些小蹄子,幫景風出出氣嘛……”
二叔父……毛騰登時就愣住了,這小姑娘至少見過自己兩次,再是健忘也不可能把自己認錯吧。眉頭一皺,忽然想到這小家夥興許是故意認錯以避嫌吧。可是這樣自己又怎麼脫身?隻得說道:“大小姐,你認錯人了。”
“是嗎?”王景風轉過臉仰起頭來,鼓著紅彤彤的雙腮,睜大了眼睛,似乎是在仔細辨認。毛騰隻覺好笑,這小丫頭還真是狡詐,硬是要冒認親戚來開脫自己了。可是這種小孩子的把戲,又怎麼能將錯就錯下去?毛騰微笑地回望著她,她卻扭著腦袋眨著黑漆漆的眸子,毫不害羞地瞅著他。被這樣一個絕世美貌的小女孩瞅著,毛騰倒有些不大好意思了,苦笑道:“我真不是你二叔父,你應該……認得我吧。”